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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元休附在她耳边笑了,气息热乎乎地扑在她脖子上:“小娥,你是嫦娥仙子,当然该配上一只捣药的玉兔了。”
刘娥接过那小兔子,一只手便伸到这小兔的咽喉处,想着如何一刀断喉,或者一手扭断。那兔子也颇着灵性,在她的手里顿觉不妙,拼命挣扎起来。
元休正在得意,哪晓得这兔子如此不温驯,忙从刘娥手中接过来,那兔子到了他手中,就立马钻进怀中不动了。元休一怔,轻抚几下,准备还给刘娥,那兔子后腿蹬得险些脱手而去,忙自己按住了,有些尴尬地同她解释:“想来这兔子怕生,过会儿就好了。”又问她:“喜不喜欢?”
刘娥看着他怀中的兔子,很是欢喜:“喜欢,瞧着很肥呢。”
元休一怔:“很肥?”
他哪晓得,刘娥逃难路上为了填饱肚子,不知生吞熟吃过多少小鸟小兽,哪会注意可爱不可爱。此时见到这只小兔儿,她拿到手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把它给吃了。
刘娥正想说:“这只要怎么吃?”
却听得元休同她解释:“这是我特地叫他们从灵囿中挑的兔子,你看这毛色雪白,眼神灵活,颇有灵性。你名字中有个娥字,那便应着月宫嫦娥,嫦娥哪能没有兔子呢,是不是?来,你抱着它,我给你画一幅画。”
刘娥险险没把那句“不是给我吃的”说出来,忙掩饰道:“好啊好啊。只是……画完以后呢?”
元休纳闷:“画完以后?哦,你若是喜欢,留着玩耍也好的。”
刘娥满脸失望:“留着玩耍?”
元休见了她神情,细想了想,忽然会意了,不由得笑到弯下腰不停拍案,好半晌才停歇下来,解释道:“这些兔子都是专门挑了好的品种喂养了,给宫里的娘子们当玩物的,并不是用来吃的,你若要吃兔肉,我让膳房回头给你做去。”
解释完了,刘娥这才明白,心中有些失望。这时候元休又将这小兔子递给她。她这时候接过兔子,也就如元休般一手捧着,一手在它背上抚着。
这兔子原是养来当后妃宠物的,本就亲人,察觉她的手势没有杀意了,顿时就安静下来。就见着元休亲自挑选衣饰,让刘娥换上素衣绣带,搭配青色披帛,换上成套玉饰和七宝璎珞,抱着兔儿站在窗下,自己铺开一张大纸,眉开眼笑地对着她细细勾勒起来。只是这幅画又足足画了半个来月,刘娥头几天还觉得新奇,没过几天就不耐烦了。元休只好哄着劝着,才让她勉强支持了下去。
而刘娥也同样在体验着不一样的生命经历。
她进了书房以后,发现作为一个侍女,要学的东西居然这么多。从如芝那里要学所有的规矩和书房整理、焚香莳花等,还要被元休拉着学习。自那日起,刘娥在书房侍候时,元休练完当日的课业,就给她讲一个故事,教她学字、练字。
一开始刘娥总是记得后头的忘记前头的,元休就每日里给她写一页字贴,叫她在他学习时,自行在一边练习。又叫雷允恭去库房给她寻了一套笔墨纸砚来,叫她回去也练着。过不了几日,这天刘娥就拎了那本《九成宫醴泉铭》和一套笔墨纸砚回房去了。
不想她回房之后,如芝看到那砚台却是吓了一跳,问她:“你怎么敢随便把这个拿回来?”
刘娥诧异:“这是王爷桌上的,他让我拿回来练字。”看如芝这样子,她也隐隐猜到了什么,问道:“如芝姐,这是不是很贵重?”
如芝小心翼翼地将那砚台摆好,这才翻到后面,指着方形篆字“太平兴国元年端州府贡”道:“这是端砚,这可是贡物,若是摔坏了,十个你也不够赔的!”
刘娥吓了一跳,只觉得这砚台也烫手起来,忙道:“我明日就送回去。”
如芝倒笑了起来:“何必呢,既然王爷给了,你用着就是了。”又指了她那墨说是绛州墨,连笔与纸也都是大有来头的。
刘娥听着如芝细数来历与价值,顿时连字也不敢练了。只等了次日下午,就拿这笔墨纸砚去见元休,说是不敢用这等贵重东西。元休叫她只管拿着,刘娥只是不依,却不妨一推一让间,那砚台不知为何滑落下来。刘娥啊的一声连忙去抢,却是哪里来得及,那砚台跌落在地,碎了一角。
元休便叫雷允恭拿去扔了,刘娥是知道这价值的,先是吓得呆住,及至见雷允恭要去拿,倒来了勇气,忙按住道:“你别扔,这还能用呢。”
元休已经叫着:“小娥,你别乱动,仔细割了手。”
雷允恭也忙笑着解释:“刘娘子,你别动,让我来收拾。这府里砚台多着呢,不值什么。”
刘娥将信将疑:“这可是贡物,很贵的。”
雷允恭笑了:“这府里的东西,哪件不是贡物了?寻常得很呢。”
元休见刘娥爱惜这砚台,叫道:“雷允恭,你带她去库里再挑一个。”
雷允恭应了,就带了刘娥去库里让她自己挑。刘娥见着那仓库中宝物如山,不由得呆住了,更是吓得战战兢兢,一步也不敢多走,一眼也不敢多瞧。及至到了砚台区,就见着那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近百只砚台,那些砚台大则如桌面,小则如手掌,颜色也不并非一味的黑色,或是紫色,或是粉色,还有青白色的。刘娥不敢多看,只胡乱指了一个摆在角落里的雕着荷叶婴戏模样的紫色砚台,只觉得这东西是最小的,自然不会太昂贵。
及至将这一砚台带回房去时,却见如芝更加惊异,不由得问她:“如芝,这也很贵吗?”
如芝点头:“很贵,这是上好的端砚,叫孩儿面。”比画了几根手指,道:“这个,能买你昨天的好几个。”
刘娥一惊,看那砚台上果然是刻着荷叶婴戏图样,就道:“是刻了个孩儿吗?这只这么小,还不如昨日那只大啊。”
如芝白她一眼,指着砚上光滑处道:“你自己看看这砚台表面,光滑细腻且触手温润,便如孩儿的面庞一样,这样的石质,是极难得的。大约也要个几百贯吧。”
刘娥吓了一大跳,她这辈子最具雄心的壮志,也不敢说要挣个几百贯!不禁抚摸了一下,果然觉得不负这“光滑细腻、触手温润”八字的赞誉,她这时候也不敢再说还给王爷了,只暗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好好练字,也不负这般名贵的砚台。
这日元休进宫,不知道在御前应答了些什么,居然得了皇帝的夸奖,说他留心民事,十分难得。元休功课一向马马虎虎,在书房大部分时间看似读书,实则发呆,作业要拖到最后一刻,才糊弄几张。如今有了刘娥,就须得一开始把这一日该背的书背了,该写的字写了,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教她读书写字。不想这一来,自己的功课也不知不觉中竟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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