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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都城东京汴梁,始建于后周显德三年(956),太祖皇帝赵匡胤定都于此。
从自然环境上看,开封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建都之地。自古以来,开封周围地势坦荡,不仅没有大山,就连丘阜也很难见到,不像长安、洛阳、北京等都有天然屏障,四塞险固而利于守。同时,开封一带地势低洼卑湿,古时就被称为“斥卤之地”。
但开封与其他地方相比,却有着极为优越的水利网络设施,这里一马平川,河湖密布,交通便利。不但有人工开凿的运河鸿沟(汴河)可与黄河、淮河沟通,还有蔡河、五丈河等诸多河流,开封是这些河流的中枢和向外辐射的水上交通要道,这一点是历朝其他古都远远不能比拟的。
京杭大运河沟通南北,而开封又恰巧处于通济渠(汴河)要冲,又是通往东都洛阳和唐都长安的重要门户,汴河南通江淮,大批江南的富饶物资可直达开封。而此时的关中由于连年战乱,经济凋零不堪,长安、洛阳更是屡遭战争破坏,亦非昔日旧观。虽然在本朝初年,太祖赵匡胤欲迁都洛阳或长安,但最终还是未能成行。
而从文化地理角度看,开封地处中原腹地,自古就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说。战国时期的魏国之所以迁都这里,一方面是避开强秦侵扰,更重要的是为了进取中原而谋取霸业。自古以来天下人一直认为开封是王气极盛的城市,即所谓“夷门自古帝王州”。
汴河自西水门入城,由东水门而出,流经城内,河上共架桥十余座。西北有金水河直入大内后苑,专供皇宫之用,为确保洁净,通过河道用木槽架过,并以夹墙形式引入宫中。
在汴河中,每天都有大量的船只进进出出,这里是天下各处物资的汇聚处:江准、福建、两沙丘、荆湖,远及四川、两广的粗布、香药、金银及山泽百货,都要通过汴河运到京城,天下各处的商人,也乘着各色船只,将各种可以赚钱的货物运进运出。
经过五代十国的战乱,天下已经从满目苍夷中慢慢恢复。汴京繁华,引天下人纷纷来到这天子脚下讨生活。到了太平兴国七年(982)时,才不过短短二三十年光景,已经有近三十万的人涌进汴京城中,好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
刘娥站在汴京城的城门外面,抬起头看着眼前宏伟的城墙。
城墙之高,高得她仰折了脖子,仍然看不到最高处,城墙之长,长到了她头扭到极至,都看不到尽头。
气势磅礴,坚不可摧,竟不似人力所造,更似如同天地间亘古存在的天堑。
护城河边垂柳依依,熙来攘往的人群在城门前排着长队,有挑担的,有赶车的,有骑着马的,甚至还有成队的车列赶着货物,赶着各种牲畜的。刘娥和龚美惊得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
汴京的繁华在里头,而她在外头。
自从离了广元之后,她和龚美跟着仍然还残留着的十几个难民,一起往山外走去。
难民逃亡,总会发现走着走着,原来一起出发的那批人越来越少,又会遇上许多新的逃难人群,出于抱团自保的共同意愿,形成新的一群。人多了,固然会争夺资源,会恃强凌弱,甚至有可能会遇上一些不堪的情况。可是人多了,不管是野兽还是小股的抢匪,都还有一抗之力。
她曾经在与一拨难民一起走的时候,半夜里忽然觉得有一双粗糙的手摸过来,那臭烘烘的嘴伸过来,轻声说些不堪的话。她没有声张,只咬着牙,把李顺送给她的匕首暗暗拔出来,趁那手去拉她衣带时,狠狠地朝那手砍了过去。一声惨叫,似乎有腥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在当时是很害怕的,害怕对方会反戈一击,她根本打不过一个成年人。但是她却紧紧地握着刀,如小兽般的眼睛警惕地瞪着,没有瘫软,也没有退后。她想的是,如果她活不了,那么她也将尽最大的努力,让对方得的伤害到最大。
可是那人被砍了一下以后,抱着手惨叫着逃走了。第二天,那些原本看她像食物的人,眼光变了,变得有些逃避和畏缩。但是,谁也没有提起那晚上的事情。后来她看到了那个人的尸体,他浮在江面上,身上中了箭。他们是在去偷船的时候被官兵发现而死在混乱中的。她曾经想找机会杀了那个人,可是那个人没等到她的报复,就这么死了。
抢船,是在他们离开了蜀道之后的事,在进入三门峡时,如果转水道可以过黄河入汴水直入汴京,比走路方便多了。这是头领想出的主意,这个聪明的主意让他们将近一半的人活着到了汴京。如果长途跋涉在路上走,很可能他们大多数的人,死在半途中。缺乏食物、没有体力,遭遇野兽土匪、官府设关和大户抓奴,都会成为他们走不到汴京的原因。
他们有幸抢到一条破船,在船上,虽然有烈日炙烤,大雨倾盆,但至少大多数的人,不必用两只脚走路了。
但在船上,不象在陆地上能找到食物,于是渴了就饮河水,饿了就吃河里的生鱼,偶尔也在黄昏时分,偷偷在无人地带靠岸,刨些根茎类的来吃。
刚上船的时候,有人晕船,上吐下泻。后来又有人吃生鱼坏了肚子,实在受不了自己跳了河。还有一些在上岸之后就没按时回来,于是也就不见了。刘娥记得那最会讲故事说笑话的秃老四死了,那自称曾倾倒锦官城的名伎三娘子也死了……但大多数的人,熬过了这一关。
到最后,从蜀中出来到汴京,此时还站在城墙下仰望这京城的,竟是只余她和龚美,其他人早已不知去向。他们或者还是活着吧,只是逃散了而已,刘娥这样想着。
最后一次的分开,是快到京城的时候。京城是天子脚下,盘查得自然比别处更严密一些,水道卡口,都有巡查征税。众人看到官兵巡查,自己先害怕起来,四散而逃。
龚美带上刘娥跳下水,此时离岸很近了,也不需游泳,只涉水而过,就逃到岸上,低头夺路狂奔。那拨官兵顺手抓了几个跑得慢的敢反抗的,其他人也就这么跑掉了。
只是终究被这一次弄得胆寒了,两人好不容易摸近城门口,看那城楼里官兵肃杀,往来盘查,哪里敢上前去,只站在城门外,羡慕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像他们一样的人还有不少,那些四面八方汇过来的人,也有不少在城外搭建了些棚屋茅舍居住的。平日或种些菜,或跑到近郊替人种地,还有些就在等着大户人家来此买些奴役的。
龚美建议:“要不,咱们也跟他们一样,先在这里住下吧。”
刘娥却不肯,这一路行来,她越发黑瘦,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如果说龚美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躲在婆婆身下的小狗儿,如今这一路打熬过来,她越发像只又凶狠又狡猾的小狼。她说:“咱们挨生挨死地到了这里,可不是为了在城门外看着的,”咬牙道,“我就算死,也要在死前看一看这汴京城,到底是什么样的。”
龚美有些怵她,若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够倚仗着身体强壮护住她,可后来一路逃难,见的人和事多了,他发现她远比他更凶狠更有主意,也更教人不敢欺负,竟是不由得听从她更多了。
若说只有刘娥一人,她再有主意,在那样弱肉强食的难民中也早熬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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