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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喜欢。
三司使林特,对开国初的茶法进行改革。开国初因为军中急需要用钱,令商人以贩茶可加虚估之数,不料此风越演越烈,到近年来虚估之数超过实数七倍之多,令天下茶利朝廷只得五十万,倒有三四百万落于把持中间的茶商之手,造成官府无财,百姓夺利,前些年王小波李顺起义,亦有此中原因。林特改制茶法之后,虚估数减少到少于一倍,朝廷茶税大增,又加上其他举措,才能令得今年大内被烧,国库烧光,居然也能够支应得过去。
兵部侍郎陈彭年,与王钦若在修《册府元龟》时出了极大的力,精通史学,且一生在音韵方面成就极大,他重拾五代失散韵书,修撰《大宋重修广韵》,此书收字二万六千余。此后大宋词学兴盛,此书功不可没,千载之下研习韵书者,均将陈彭年此之奉为圭皋。
这拨人出身不是蜀中,就是江南,意气相投,政见相似,便常聚一起,便如今日金明池赏雪饮酒一般。
丁谓走进亭中,林特已经满倒了一杯酒送上,道:“丁相请!”
与王钦若长相丑陋不同,丁谓不但有才,而且相貌清俊,人称鹤相。他为人精明能干,谈吐风趣,记忆力极好,数千言的文字,看过之后即能背诵,在三司时案卷繁多,积年老吏都不能决,他一言就能判定令众人折服。造玉清昭应宫时,本需要十五年完工,而丁谓令工匠日夜赶工,竟以七年多时间就完成了。不管所任何职,他一上任,均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声闻天子的政绩来。以至于作赋吟诗绘画、奕棋、博戏、音乐、茶道等都无不精通,他任转运使时,将龙凤团茶改制成更为精致的“大龙团茶”,此后宫中皆用上“大龙团茶”为御茶,又以图作书,写出本朝第一部茶经《北苑茶录》。
两人原来利益一致,相交甚好,只是王钦若为人强势,这些年来更加跋扈。近年见丁谓手握财权,与百官交好,连皇帝渐渐倚重起丁谓来,已经寻了他不少事情。丁谓的相貌,丁谓的人缘,丁谓的潇脱会玩,都是令得王钦若心中暗嫉的。只是丁谓从来不以为意,潇脱如故,倒教王钦若几番寻事,都如拳头打在棉花上,自己倒疑惑起来,是否丁谓当真心胸广阔如此。
丁谓一口将酒饮尽,笑道:“好,权当我向各位陪不是,又迟到了,又说错话了。”自己再倒了一杯,向王钦若敬道:“恭喜王相,终于得遂所愿了。”前些时候,因为宰相王旦病故,升王钦若为左仆射、中书侍部兼平章事,入阁拜相。
王钦若淡淡一笑,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却尽露疲倦之色:“这杯酒到得太晚了,意料中的事,却晚到心中竟然连高兴都提不起劲来了。”说着,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放,恨恨地道:“为了王子明,误我为相十年。”
丁谓知道他仍然记恨着当年的事,十年前皇帝就拟拜他为相,却为王旦极力反对,直到如今王旦病死之后,他才得进阁为相,这十年的等待,对于他来说,的确太长太长了,长到他如今的心态失衡,便是要努力做出从容淡定来,也是会有所失态。
王钦若讥诮的眼神看向丁谓:“谓之今日迟来,是否临行前中宫有命,以致延误?”
丁谓心头一震,镇定自若地笑道:“正是,临行前宫中询问,小皇子行冠礼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王钦若举杯轻饮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冠者成人也,而今年方五岁稚龄,就要行冠礼,古往今来未曾见也,老臣只怕到时候这冠礼行到一半,小孩儿哇哇大哭,岂不大失体统?”他初为相,正是要大展拳脚之时,皇帝又因为那次大火之后身体不好,朝堂上必会倚重更甚。但如今宫中皇后专权日甚,作为士人,最忌后宫干政,哪怕当日他也曾因为与寇准等人不和,而着力支持刘氏为后。但一介妇人,入主后宫便罢,如今这般,却是手太长了,须得让她明白前朝后宫的区别才是。
丁谓自然听出他的意思来,心念一转,强笑道:“王相博古通今,若论史识,无人能比。虽然说冠者成人也,然而自周朝以来,天子诸候为执掌国政,则未必一定要到二十岁才行冠礼,传说周文王五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亦是古来有之。且《士冠礼》中亦有‘诸侯十二而冠’之言。小皇子既受大命,自然聪慧过人,王相多虑了。”
王钦若冷笑一声:“但愿是老夫多虑了,小皇子行过冠礼,便可问政。有人急着要将这五岁孩子推上前台,却是为何?”
丁谓咳嗽一声:“王相,慎言!”这边却不由地看了一眼,不想一抬头,却见地位稍低的几个人早远远地拉了几个人去看远处的红梅了,座中竟然只剩下林特陈彭年尚在一边。
王钦若双目炯炯地看着丁谓:“老夫熟读史书,古往今来,最惧的是子幼母壮,女主专权。唐代武后之祸,离之不远。谓之,你我身为人臣,不可不防啊!”
丁谓心头猛震,惊诧地道:“王相何出此言?”
王钦若往后一倚,缓缓地道:“老夫要你与老夫联手,阻止后宫擅权。”
丁谓强抑心头波澜,整个身子倾了过去问道:“如何阻止?”
王钦若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上面。
丁谓看着上面,心中领悟道:“天?”王钦若以天书起家,他这话,自然是要打算以天意入手了。只这是他擅长,何以叫自己出手。
王钦若点了点头,神秘地一笑。
丁谓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转过话题,只谈风月,不涉政务,过得一会儿,众人赏梅回来,便继续饮酒,说些诗词歌赋。
丁谓不动声色地饮酒,作诗,直到傍晚,才兴尽各自散了。
离开金明池回到府中,已经是日落西山了,丁谓屏退仆从,独立站在空空的书房子,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到全身脱力,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十年了,今日王钦若但恨这十年来得太迟,丁谓又何曾不恨这十年来得太迟了呢。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十年来他结交王钦若,以三司使的财力全力支持王钦若东封西祀种种行为,取得王钦若的信任,使得王钦若放心将建造玉清昭应宫的事放于他,而他亦借此机会,早已经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可笑王钦若自以为抓住了皇帝,就足以抓住一切,但是却不知道,丁谓的势力,早已经悄悄地自下而上培养起来。可笑王钦若自以为精通史书,却不知道在从丈量土地,兴修土木等一件件实实在在的小事做起的丁谓眼中,他也只不过是过于书生意气罢了!
这些年皇帝身体不适,又沉迷于神道,朝中大事尽皆由他把持,最终逼得王旦权柄一退再退,最终只能告老让出。如今正式为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让皇子行了冠礼,皇后协助问政,哪还有这样的好日子。此人自视甚高,皇帝要让皇子即位,却没有请他辅政的意思,就已经大大刺激了他。
这些年虽然北官的气势略弱,而南官有更多上来。可是王钦若为人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只肯提拔对他俯首听命的人,到如今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北官们已经在朝野上下,到处编派王钦若各种“奸邪”之事。王钦若名声已经在走下坡路,再与皇帝意见相左,这相位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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