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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郭熙知道杨氏被自己在王府中打压得久了,如今见皇帝登基,就要寻事翻身,也不接招,只对刘娥笑道:“刘美人且坐下,咱们听听曹妹妹说话。”
坐在杜氏上首的曹氏,这时候才站起来行了一礼,淡定地说:“妾曹氏,名清源,真定人,正是大行皇帝征太原那年生的,当时刚打下了清源,父亲在军中接到家书,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以纪念这次战役。”
这名字却是显得极为大气,郭熙也不由点头赞道:“曹妹妹真不愧是将门之女。”
曹清源只说完这句,就又朝众人行了一礼,坐下了。
就轮到杨氏,当下介绍自己单名媛,益州人,雍熙元年生人。
其后是杜氏,名灵境,定州人。雍熙三年生人。
再之后就是陈氏,名大车,阆州人,开宝七年生人。
杜灵境却听到陈氏的名字,顿时就嘲笑起来:“哪有闺阁女儿起这样的名字,难不成是个拉车的?这名字谁起的,太粗鄙了。”她倒是一派天真,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有话也是一刻都不曾忍耐过就直接说出来了。
杨媛就顿时喷了出去:“‘大车’二字来自诗经,‘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陈娘子一门三状元,父子四进士,说陈娘子名字粗鄙的人,自己才是粗鄙吧。”陈贵人父亲与三个兄弟俱为进士,有两个还是状元,再加上她的妹夫也是状元,因此家族文风是极盛的,也才给女儿起了个如此奇特的名字来。
杜灵境自幼受宠,被杨媛连怼了两次,气得一顿足,眼圈都红了,朝着皇后撒娇道:“圣人,杨娘子欺负我……”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杨媛却不肯罢休,反而笑了起来:“哎呀,小娃娃哭了,这可怎么办?给个拨浪鼓吧,要不,给个桂花糖……”
正说着,就听得外头内侍来报:“官家来了!”
郭熙忙站了起来,众女也跟着站起,正准备迎接。
杜灵境一听,原本只有三分泪意,这时候顿成了七分,生生就这么哭了出来:“你,你欺负我,我要寻官家评理去……”
她这一哭,赵恒正走进来,就笑道:“怎么回事?大老远的就听到有人在哭?”
杜灵境就越众而出,抬起梨花带雨的俏容颜给皇帝看:“官家——”
赵恒一怔,一时没认出来:“你是……”
杜灵境顿足:“官家不记得我了,我是灵镜,上次我随姑母入宫时在圣人那里见过您呢,怎么就不记得了。”
她这一提,赵恒顿时就想起来了,笑道:“原来是灵境,朕差点没认出来,怎么哭成花脸猫了?”
杜灵境不想他居然有这么一句,心想难道弄巧成拙,竟是哭花了脸,心里就有些慌,面上却仍是一派天真可爱:“官家你还记得我?”
赵恒一边扶起皇后往里走,一边指着杜灵境笑道:“朕哪里敢不记得,那年朕去母后宫里,你姑母带你入宫,大约是六七岁吧,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你也是哭得昏天黑地,朕从来不曾见一个小娃娃哭得这么厉害的,哄都哄不好,连母后的玉如意都砸了。”
杜灵境听了顿时害羞掩面:“哎呀,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官家不要说了。”说着就要告罪去洗脸。心下暗悔,她本是指去年她随姑母进宫的事,谁晓得皇帝记得的竟是她童年初次进宫之事来,哪个怀春少女,愿意在夫君心中印象是个哄不好的小娃娃呢。
赵恒见她不闹了,这时候坐了下来,左右一看,眼睛从刘娥身上扫过,却又迅速移开,再看向众人,又对皇后笑道:“我刚下了朝,就过来看看。”又看众人:“如今进了宫,都是一家人了,热热闹闹才好。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同皇后说。平时彼此姐妹们也多串串门,说说话,好打发时间。”
又与众人说了几句闲话,见杜氏洗了脸过来,就指曹清源:“曹氏,你和杜氏从小相识,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事你多提点她。”
曹清源忙站起来应了。
赵恒就道:“我找了几部游记,回头给你送去。”
曹清源面有惊喜:“官家怎么知道妾最爱游记?”
赵恒故作神秘道:“朕自然是知道的。”又对杜氏道:“知道你不爱看书,我让尚宫局给你送了个最会梳头的宫人,可好?”
杜氏本来还有些不悦的情神顿时就破涕为笑起来:“多谢官家。”
赵恒又对杨媛道:“你多去太后宫里走动,看着太后缺什么东西不肯说的,只管派人同张怀德说。”说着就指指跟着进来的张怀德。
杨媛忙站起来应下了。
郭熙就觉得心口有些梗塞,皇帝给众人都有赏赐,倒也罢了。唯有吩咐杨才人照应太后,又将自己身边内侍指与她接应,那是给了杨才人极大的权柄。那杨才人如今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中,将来若指着太后的名义,就可以任意调配内库中的物资,岂不是可以更加张扬跋扈了。
却见赵恒又对陈氏说,给她带了些阆州进贡牛肉干与细环饼,回头去你宫里一起吃去。这竟是除服之后头一个临幸的,就是陈贵人了。
皇后顿时心生警惕,看着陈贵人的神情,更觉得疑心起来。
不知怎么地,这次皇帝进来的时候,让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皇帝也是扶着她起来,拉着她的手进来,与她坐在一起。可两人虽然并肩而坐,但却有说不出的疏离之感。事实上,她与皇帝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昔日在襄王府也罢,在东宫也罢,两人相处再平淡,终究他眼中也没有别的女人,夫妻之间的相处,不都是如此。她已经比常人幸福多了。
可是今日满堂娇娥,皇帝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不安,她总觉得,皇帝在这些妃嫔中,看到了什么。她与他说话的时候,他会走神,可是她仔细看着他的神情时,又没发现他到底在盯着谁。这种走神,分明不是在想着朝政,而是在想着某个女人,因为他的眼神是不曾见过的温柔,他的嘴角会忍不住的微笑。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对了,就是这批新宫人进宫之后,他来她宫中时,就偶然会露出这种神情。
她再仔细看着,他又给刘美人赏了两部新书,见戴氏心情低沉,给赏了个擅说笑话故事的小内侍。看着面面俱到,见诸人受赏,多半都露出惊喜之色,显然都是众人心爱之处,却仍看不出他到底对谁更中意些。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个头次就受恩宠的陈氏。
赵恒说了几句话,就说事忙,先离开了。他这一离开,众人都索然,俱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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