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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被生命困住了,他们都是生命的缓刑犯人。
“梵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被塑造的态度。卡拉也是。”
“梵高被生活困住了,卡拉也是。”顾为经说道:“人生的束缚无处不在,功成名就没有让梵高感到温暖与幸福。也许金钱上的富足也没有能让卡洛尔感受到温暖与幸福——”
顾为经慢慢的说。
伊莲娜小姐把手账本放在一边,手捧着咖啡杯,静静的听。
女人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握着把手。
眉眼低垂。
咖啡杯的底座在瓷制的托盘表面缓缓的旋转,磨擦声沙沙作响,像是恋人们依偎在一起,彼此互诉衷肠。
他说的真好啊。
每一句话都正中伊莲娜小姐的心底。
这是安娜有史以来,采访的最为开心,最为顺畅的一次采访。
甚至要比采访曹轩那一次,更让安娜感到开心。
采访曹轩的喜悦来自于老人的出现填补了伊莲娜小姐“遇见毕加索”的特殊情感期待。
来自于曹轩完全不同于普通老人的旺盛生命力,以及他眸子里的那种天真无邪的孩子气。
他们在克里姆特故居里的交谈,宛如两个剑术高手之间,迅捷如闪电一般的交锋。
进击。
格档。
你争我夺。
她强硬的逼迫曹轩讲述出真心话,曹轩则强硬的逼迫她全力以赴的倾听。
谁也压制不过谁,剑尖交叠的点在同一处,绽放出如花如雨的火花,最后在一场竭尽全力的比赛过后,以平局收场,默契的互相欣赏,互相惺惺相惜。
它是强者之间的高水平对抗。
而和顾为经交谈的过程,则反过来,不是对抗,而是共鸣。
来自于她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倾听。
只有完全理解,才能学会倾听。
只有完全理解,才只需要倾听就好了。
一开始伊莲娜小姐还主动的引导着话题,后来她只是做一些细节的补充,再后来,她连细节的补充都不做了,只是静静的听。
顾为经只要起一个开头,她似乎就知道对方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她只要随口提起一件事,顾为经似乎就知道她想要表达些什么。
如果咖啡厅里的交谈也是一场击剑对抗,那么,大概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竞技对抗。
她尚且没有挥剑,对方就已然侧身。
她刚刚动念后退,对方就进步向前。
全场听不到任何一次剑锋交击的清脆金属音,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击中身体得分后兴奋的大喊,只有剑锋如雨般在空中划过的沙沙之声。
挥剑和格挡出自同一个人的身体动作。
同一个人提问。
也由同一个人做出回答。
世界上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么奇怪的竞技对抗,所以这就不再是一场竞技对抗,而是像一场排练过千百遍的双人舞蹈。
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已经交谈过一个又一个的日日夜夜。
安娜心中涌动的喜悦,它是最纯粹的,最本真的,最不含杂质的喜悦。
这也是伊莲娜小姐她有史以来,所经历过的最为心思复杂的对话采访。
他说的可真好啊。
每一句话都正命中伊莲娜小姐的心底,弹出珠玉震颤般的回响。
可……
他又怎么能说的这么好呢?
凭什么?
事情,总得有个原因吧。
想要学会倾听,便需要完完全全的理解。伊莲娜小姐身为《油画》视觉艺术栏目的经理,她比普通的从业者更加能理解——
有些感悟,你是能从艺术鉴赏的角度,在作品中倾听到的。
有些感悟,则是你很难单纯从艺术鉴赏的角度,在作品中完全倾听到的。
就算听到了。
也听不懂。
它不与听力有关,它只与理解有关,只与心有关。
它是一段特殊的人写给特殊的人密信,只有特殊的密码本,才能破译解开。
七情六欲、百转千回,一一读过,一一读懂,你才能在心中把它们压缩成画布上的一滴腥甜的血。
就算你不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至少也要对于创作背景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恰如理解透纳的《被拖去解体的“无畏”号的最后一次航行》,需要理解整个大英帝国的海洋历史。
伊莲娜小姐能够理解《雷雨天的老教堂》是因为她拥有着卡拉小姐的日记本,是因为她曾一次又一次的在伊莲娜家族的墓地之前坐着,是因为她曾见过那只从碎花间飞过的蝴蝶。
是因为她熟悉卡拉·冯·伊莲娜小姐人生中的一切——
是因为她是另外一位被身体困住的伊莲娜小姐。
顾为经是为什么?
他只有十八岁,有顶级大画家欣赏他,他的恋人曾是另一位顶级大画家的女儿,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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