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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少见的改变了自己的日程。
酒井胜子的话里,有些东西,还是打动了她。
伊莲娜小姐不喜欢胜子的态度,但她最后的那句话却没有错。
她愿意在欧洲美术年会之上,愿意在整个西方艺术世界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之人,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认真的,一定是为了什么。
而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愿意在她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认真的,也一定是为了什么。
愿意付出冒犯伊莲娜家族的代价,也要去表达出的东西,值得伊莲娜家族去认真的倾听,也值得安娜改变自己的行程安排去郑重的应对。
60、61、62……
安娜走进这个位于小小的“侧室偏厅”游客稀少的展台,终于,她在深处的一幅色泽金黄带有阳光式样温暖和煦的笔触的油画面前,停住了脚步。
「第67号展台:《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
「参展艺术家:顾为经」
“真是很漂亮的作品。”
安娜在心中想。
优秀的艺术作品各有各的明媚,各有各的漂亮,有些作品的笔触为了明媚而明媚,为了漂亮而漂亮。
漂亮和明媚就是它们被画下时,唯一的作用。
它们的意义为此而存在,也为此而终结。
这样的“美”就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之中的那些次等女神,或者七、八十年代好莱坞生产的老式007电影里的那些东欧加盟国漂亮的金发女配形象。
她们是高度“性化”的。
次等女神虽然有女神的名头,虽然永生不死,虽然穿着金线编织而成的衣裙行在云端,虽然五官中带着继承自她们的父亲或者祖父那些真正的天神美丽的美容,但她们无论出现在吟游诗歌的人传说中,还是画家的笔下,唯一的用处就是被“使用”。
被阿波罗使用,被波塞东使用,被永远像是一个欲求不满的种马一样的宙斯使用。在成百上千幅的洛可可油画里,被成百上千个不同的神明所使用,用自己的身体的缠绵来展现神明们的强大与雄伟。
就像早期007电影里,镜头前的那些花瓶角色,无论她们身上是否有着“女特工、女杀手、科学家、政客、富豪或者寡头的女儿”这样的形象,她们都会在见面的瞬间,被詹姆斯·邦德的“英国魅力”所迷倒,并在接下来的30秒到15分钟内,被搞上床。
用自己娇媚的身体,来展现来自所谓的高等文明的征服欲望与虚荣之心。
她们存在的意义,被浓缩到了和床上的靠枕没有任何区别的地步。
这也就是洛可可式艺术作品的局限所在。
柔媚的像是一摊水。
“美”就是最重要的意义,也是意义的全部。
进入到二十一世纪以后,很少会有现代画家会把洛可可式样的艺术作品,当成个人的全部创作方向,但这种局限性依旧是存在的。
美就只是美。
口号就只是口号。
呼吁环保的作品的全部表达,就能被缩略进一句“大家要保护环境”的赏析标语里。呼吁儿童保护的作品的全部表达,则能被缩略进一句“大家要保护儿童”的赏析标语之中。
安娜心中真正的漂亮,真正明艳的作品,应该是有力量的作品。
次等女神和真正的女神的区别,不在于是不是战神阿瑞斯的床伴,而在于能不能跳上燃烧着的狮子战车。
它们应该响彻在别人的心里的作品,而非响彻在导览解说词里的作品。
它不光会让人快乐,还会让人哭,让人沉默,让人静思。
甚至让人痛苦。
就像安娜在《猫》上所感受到的12磅温暖的笔触,就像她站在酒井胜子的入场油画之前,感受到了神秘、深邃、空寂的音乐声,向着她涌来。
这一点——在新加坡双年展上值得被安娜关注、有潜力获奖的全部作品中,《武吉知马》属于做的比较糟糕的那类。
笔触丰沛而情感枯涩。
安娜评价它是成熟的、经典的、公式化的优秀获奖作品。
它之于艺术类奖项,就像《莎翁情史》或者《万物理论》这种人物传记作品之于奥斯卡奖。
大问题肯定没有。
但行内人一眼就明白,它从立项开始,就是典型的奥斯卡冲奖式作品。
多少有些工业流水线式的套路感。
崔小明的《新·三身佛》做的要好上不少,可依旧是几段赏析文字就能讲尽的地步。
眼前的这幅作品。
很简单的印象派人物画,构图平铺直叙,但每一个人的姿态、线条、神情都在说话,每一个人的眼神,也都在说话。
它沉默的被摆在偏远展台的基座上,旁边游客寥寥。
它又正在对这空旷、这寂寥,诉说着千言万语。
安娜的视线落在孤儿院的小孩子身上,落在树荫下的茉莉小姑娘身上,最后落在替茉莉洗头的阿莱大叔身上。
“艺术家,它制胜万物的依靠着的是什么武器?难道不是从他胸口那迸出的、又摄世界而入他心中的和音?自然赋予人做人的权利,它至高无上,它神圣无比。当造化将那永恒的长线,漫不经心地绕在命运的梭子上。当芸芸众生纷乱的呈现,发出嘈杂而讨厌的声响。是谁在用画笔——”
又一次的。
一天以来的第二次的,安娜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念起了长诗。
歌德十八岁的时候,写下了这篇关于人间喧嚣的献词,用做了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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