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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起。
这家伙,这家伙……这家伙他妈的搁着……搁着溜鱼呢?
你想要的交换的筹码我这里确实有,能够打动你的资源?我也有。
但这和这场谈话全无干系。
听听看,听听看,上帝呀,听听看。
这说的是人话麽?
唐克斯确实决定不离开了。
若不是策展人最后的理智拉着他,他都想走回去邦邦给他来上两拳。
太可气了。
他颇有钓鱼佬在河边打了五斤窝,和一条大鱼来来回回的拉扯了四十分钟,最终对方拽断了鱼线,在扬长而去之前,还特意游回来一个漂亮的神龙摆尾,展示了漂亮的大尾巴的同时,甩了他一脸水花的感觉。
唐克斯心情已经从空军的失望上升到了被戏耍的愤怒。
「别生气,唐克斯先生,再说一遍。」
顾为经轻轻抬了抬手,「我很感激您愿意讲那样的一个故事给我听。穿脏衬衫的年轻人和戴劳力士的体面大叔,很有教育意义。我来到这场晚宴之前,心中还有一些游移和迷茫,但今天这里的一切,包括最后您所讲述给我的那个故事,却让我坚定了决心。」
「我忍不住问自己。」
年轻人呼吸平稳匀净,「顾为经,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除了艺术梦想,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你该怎麽办?」
顾为经转回了头。
他望着身侧的吊灯,明亮的光线变得暗淡,直至逐渐消弥在黑夜里。
刚刚的宴会厅分为喧嚣与安静两侧,现在的世界,则分为明亮与黑暗两端。
明亮的灯火里,闪烁着伊莲娜小姐明艳的脸。黑暗的那侧,则仿佛有画笔涂抹着苗昂温发黑的五官。
阴沉沉的冷笑,不断的在顾为经的耳边响起。
有些时候,顾为经仿佛是发出笑声的那个人,有些瞬间,顾为经又化身成了被嘲笑的那个人。
当年发笑的和今日被笑的。
也许本就是同一个人。
顾为经今天可以不自卑,他拥有能够不自卑的权力,他虽然穿着旧衬衫,但他绝非是这个名利场里最没名堂的画家。
他拥有一家价值五十亿美元的正在建设中的博物馆的冠名。
顾为经也绝非这个名利场里最贫穷的那个画家。
他甚至比很多同样第一次参加双年展,跑来蹭晚宴蹭人脉的小艺术家都富裕的多。
几笔树懒先生为他的找到的插画项目都在源源不断的为他赚着钱,他丶简·阿诺插画工作室以及韦伯音乐剧《猫》的三方合作,是个合同总报价将接近100万美元的插画界的顶级大单。
《小王子》的各种版税分成现在以细水长流为主,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多年之后,细泉汇聚成深潭,这笔合同也将会带给他上百万乃至几百万美元的分成。
一幅新加坡双年展的金奖作品,放到拍卖场上,也就几万美元的模样。
这麽一想。
光几张插画的价值,就已经抵过了这个宴会厅里不少闯不出大名堂的艺术家,一生的收入了。
如果顾为经愿意把这些钱花在奢侈的开销上。
别说衬衫了,老杨的大金表,他也是买的起的。
若是刚刚顾为经多说些软话,多向那位伊莲娜小姐笑一笑,立刻便是300万欧元入帐。
再稍微卖的力讨好讨好对方。
现在就不是顾为经要看唐克斯的脸色,给不给他一个新展位。可能情况是唐克斯反过来要笑着求他了。
财富让他有超脱的底气,让他可以主动疏离人群,让他可以不自卑,甚至可以让顾为经有一种小小的「笑我?有眼无珠的东西,知道我一幅插画能卖多少钱麽?」的优越感。
可每当顾为经这麽一想。
阴阴的冷笑便会出现在他的耳边。
他似乎就又变成了那个校园舞会角落里,被所有人一起嘲笑的同龄人。
游戏人间白鱼龙服的王子,当然可以把外人射向他衣着的冷笑,当成全然不屑一顾的东西,因为他看上去衣着朴素陈旧,可在这条鄙视的链条上,本质上他要比笑话他的人站的都高。
只要他换上蟒袍玉带,戴上冠冕,手里拿着宝剑,所有刚刚笑话他的人,此刻便都要诚惶诚恐的纳头便拜。
众人的冷笑和王子的不屑,众人的势利和王子的清高。
本质上都是一般无二的东西。
顾为经忍不住想——若他不是王子,真的只是一个穿着陈旧衣服的普通人,他又该怎样?设身处地,若他真的是昔年在阳光下站了一天又一天的唐克斯,若那位开捷豹车的大叔没有停下脚步,若对方没有好心的给一个宣传苏格兰绵羊的机会做为交换让唐克斯抓住,他该怎麽办?
理所应当的被渴死麽。
若他不是王子,真的只是一个在仰光街头给别人开计程车的司机师傅的儿子,在国际学校中,面对众人联合在一起,阴阴的冷笑。
他该怎麽办?
理所应当地变成下一个苗昂温,为了成功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交换,不顾一切的去在任何一个杯子里,找到水去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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