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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春酒, 不过是大家一起说些祝祷之词,祈愿一年的买卖顺利吉祥,各桌再行些荤素酒令也就罢了。虽也乐呵, 但却都比不上今这般令大开眼界,赞叹无穷, 一时众盐贩都伸了脖子出来, 听陆大红朗声道,“众兄弟们处了这么十几,我也是知道兄弟们本心里都是良善仁义之辈, 咱们跟着刘香主五湖海地跑着,多是为生活所迫,活世上, 无非为了这碎银几两、柴米油盐,不求个封妻荫子、金堂玉马, 也求个妻儿平安, 上下睦。若是别处能有活路, 也不能把头提在手上来跑这一行, 众位兄弟, 我陆说可对?”
她这一番话说软又透着妥帖, 仿佛都是说到了众心里, 实在是道尽了这帮汉子心中的委屈,这些中除了刘老大原本家事还算不错之,哪个不是实在找不到活路了, 才辗转托入会贩盐?所也不过是勉力支撑门户而已, 若是世道好些,当真不必如此行险,好几条汉子都红了眼眶, 叫道,“陆大姐,你是个明眼,我们会里的兄弟,许多都苦命!过今没明!只求今能吃饱,往后如何,当真不敢去想!”
陆大红颔首道,“如今天下,苦命可不遍地都是?我们从不会说话的年纪,跟着父母一道南下逃荒,若不是六姐降生,此刻我怕不知在哪里!命好的,当个使唤丫头,命不好,便不知化成谁的盘中餐了——我亲哥便是在逃荒路上,被一伙强掳去做了两脚羊!”
当今这世上,家室若是完整,家中无病亡的,都是极有福气的家了。长到二三十岁,无没有亲戚是死于非命的,听陆大红这样说起,都是唏嘘不已,有喊道,“来若遇到伙强,兄弟们拼着『性』命不要,也为陆大姐报仇!”
这毕竟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了,而且在彬山,这实在是很平常的家庭往事。谢双瑶在给买活军的女娘中描绘‘面’可能有的危险时,其实也犯了第一世界的错误,她觉强/『奸』被迫生育是一件很惨的事,但在这个时代,底层女『性』要面临的危险实在太多,若让她们在被强迫被抢劫之选,只怕许多都会选被强迫,因为被强迫或许还不会就死,但被抢劫的损失或许就会直接导致某个家或者自己的死亡。
提到过世的亲,陆大红微微感伤片刻,此时又掩去唏嘘,转而道,“先谢过兄弟们了。如今咱们且说许县的事,我知道兄弟们心里对我们买活军有埋怨,是这般的道理——年前几个月,我们买活军还没来的时候,刘香主从临城县大量批发了精盐来,三省的盐枭都来许县拿盐,兄弟们只用做些搬运的活计,就有大把的分红入账。如今买活军来了之后,这批发的工作就买活军接手了,兄弟们便又要奔波着去往各村,不但危险,收入年前几个月比也是大有不如,自心中是难免犯些嘀咕的了。”
这话正中了吴老八心事,他万没想到陆大红连这一茬都看透了,一时不怔,心道,“陆大姐……虽年纪,但见事太明白了,不愧是六姐心中的意儿。”
陆大红这话自不是没有道理,正因为太有道理了,众反而不好回答,刘香主接口道,“陆大姐,兄弟们都是明是非、有分寸的,平时我们的本事也就只够吃一口辛苦饭的,往来各村的利,虽不样丰厚,我们拿却安心。年前几个月,是赚了一大笔,但是因为买活军货好,不靠我们自己的本事——搬搬盐哪里赚了么多呢?连往常给各处的打点都省下了,这全是因为买活军的缘故,年前样赚,银子虽多,他们其实拿着也不安心。”
这话才是正论,城墙根的苦力也能搬盐,一二十根筹子罢了,这些盐贩他们年前个至少都分了三五十两的,如今被陆大红刘老大一唱一地点破了,倒真不安起来,知道自己是占了买活军的便宜。有些老实胆的已是两股战战,生怕买活军让他们把这笔钱吐出来。
陆大红却是道,“虽不能长久做下去,但买活军入城以前赚到了就是你们的,刘香主不必担心,兄弟们都深明大义,不是些利欲熏心、倒行逆施之辈,六姐对你们也是很信用的,绝不会让兄弟们吃亏。如今兄弟们重『操』旧业,在江湖上动,除了本身贩盐应的利钱,我们开支的工钱之,只要是出门,买活军每额都有津贴,虽几个月的快钱无法比,但积月累也很是丰厚,倘若在行程中有了伤亡,买活军也一定厚加抚恤,不会让兄弟们伤心。”
自从买活军入城到现在,吴老八听到最中听的话也莫过于此了!他心中连来的阴云仿佛都逐渐消散,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正沐浴在春晖之中,浑身筋骨跟着活泛松软起来,再看陆大红时,哪还有丝毫排斥忧虑?更不记虚无缥缈的江湖规矩,规矩个屁!六姐仙降世,六姐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
买活军如此客气,刘香主自要逊谢一番——其实也只是个过场,多少全个颜面,众对他还算心服,即便觉他口中的‘我们这些江湖汉子何德何能,能被六姐驱驰就已是福分……’这样的话十分刺耳,但也耐心听着,自不会出面反驳。陆大姐却道,“刘香主不要客气,我们买活军说话做事都很实在,没有繁文缛节,这笔钱是非给不可的。因为出门贩盐当危险,而收入却对固定,这笔钱从前在许县还算是体面,以后便不是了,买活军来了以后,处都有活干,扫盲班毕业后,一至少也是二十五文,我们出门贩盐的收入一定要比这个更,而且要多,否则兄弟们还不如留在本地做活。现在把账算清楚,来就不会有兄弟托词辞工,反而闹大家难堪。”
买活军其余都是一边听一边点头,显很认可陆大姐的道理。吴老八也觉陆大姐实在是要!这番话说,顶呱呱、沉甸甸,往后众兄弟要有谁还敢暗中排揎买活军的好兄弟好姐妹们,就休怪他吴老八不给面子了。
他还算是较沉住气,余下的年轻一听这话,立刻哄叫好,都道买活军义,满口也是六姐慈悲,六姐仙降世,一反之前的消沉敷衍,一个个摩拳擦掌,巴不立刻出发。刘香主也叫道,“好!六姐实在想仔细,往后我们弟兄们的命就是六姐的了!在下这个香主,虽不敢六姐比,但也绝不能落后了,会中本有一笔‘公使钱’,是备着兄弟们婚丧嫁娶,会里慰问犒劳的,我个再捐一千两银子,以后兄弟们万一有个什么不测,都从其中出钱抚恤!除此以,绝不挪作他用!这笔钱此后就买活军在我们会中的弟兄姐妹掌管,请陆大姐勿要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我刘某!”
他满脸慨,一副仗义疏财的英雄模样,众也跟着大声喝彩,对买活军、陆大姐刘香主大表忠心,这顿春宴的气氛至此终于完全扫除阴霾,步入.『潮』,众纷纷举杯贺,又喝了几杯,陆大红又请众尽量吃喝,别辜负了这上好的山货,众也都觉她说有理,忙又举筷夹了肉片、河鱼、豆腐往锅中去烫,又舀了滚热的鲜汤来喝。
鸡汤也还罢了,山珍海味汤一入口,只觉鲜令非挤眉弄眼不可,一口汤要在口中含了半才舍咽下去,咸味之一股无以名状的热烫鲜味撞进心头,众连酒都不喝了,都争着喝汤,一面喝,一面听陆大红道,“这钱上的事,只是六姐『操』的一份心而已,六姐所虑的还有一个,便是我们三县的女娘都极少,会中兄弟许多都是未成亲的,当可明白我的意思,有了钱,女娘却少,不能成家立业,也是难熬。我在这里给诸位透个底,临城、彬山、云县,这三县口,男子占了八成,女子只有两成——这还是算上了我们彬山的女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都知道,彬山女娘是不会被溺死的,因为有谢六姐的关系,个个都能平安长大,读认字,数也是三县中最多的一处。许县这里如果没有彬山女娘的数字去匀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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