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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
公尚过睁开眼,只觉气满神足。
昨日三两好友,一场大醉,冲刷掉了沾染的满身泥泞。
他,已不能再睡了。
起身从床榻间下来,却见到荀轲正抱着苍,待在厅子里昏昏欲睡。
听到动静,荀轲连忙打起精神,揉着眼睛看了过来,朦朦胧胧间唤道:“不睡了吗?”
“醒了。”
公尚过笑着点头,“你也快去睡吧,顾兄和墨兄不用你看着。”
“啊~”
荀轲打了个哈切,却是连连摇头道:“我听说喝醉的人都很难受,不看着怎么能行?再说还有苍要照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醒过来,得有人守着哄一哄才是。”
“那好吧。”
公尚过也不再劝,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轻轻放到荀轲身旁,说道:“这封信等顾兄和墨兄醒来后,给他们看一看。我还有些事要去做,就先走一步。”
“这就要走了?”荀轲的睡意消散几分,“刚回来不住几天吗?顾先生这里清净,只要别跟那禽厘胜说话就行。”
“不了。”
公尚过摇头,“事情太多,赶着去做也总是做不完,休息一日也差不多了。”
说着,伸手揉了揉荀轲的脑袋,鼓励道:“墨家的未来,靠你们了。”
荀轲自豪的挺起胸膛,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当然!”
迈步走出小院,分明是刚亮的天,却已经有诸多小贩开始推着车子在路边,小心谨慎的等待着客人,只是没有什么叫卖声。
公尚过近乎漫无目的的在皇都内四处的走动着,大月立国二百余年,这座都城修修补补的岁月却远超这个数字。
无数的风风雨雨扑撒而下,城墙上留下了诸多岁月的痕迹。
临墙边细细观摩,便不难看到润水的青苔掩埋间所漏出的些许刀痕箭洞。
两百余年的国祚啊,已是数代人漫长一生都无法经历的岁月,可却连这城墙上些许的痕迹都比之不过。
有什么东西,是能够留在时间的长河中永不破灭的呢?
不知不觉间,公尚过走到了城门口。
却看到一群人抬着棺,默不作声的走出城门。
没有哭声,没有乐器送别,唯有一片素白沉默而静谧的向着远方走去。
可在那群人的身后,分明是有人持着铜锣唢呐,却没有鸣奏,而是静静的跟在人群的后方。
公尚过面露疑惑之色,也悄悄跟在人群后方。
直到远离皇都十里之外的地方,那跟随在人群中的乐师才终于吹响哀乐。
而一众家属们也终于能够放开嗓子,放声大哭。
眼中的疑惑之色越发浓烈,公尚过靠近一人,忍不住问道:“敢问老丈,为何抬棺离家之时无人痛哭,反而走到半路时才有哀乐响奏呢?”
素白的头巾下,老丈看向他,压低了声音,“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能在皇都里哭!”
“嗯?”
公尚过一愣。
老丈却已是渐行渐远。
直到他回到皇都门前,看着城门上都挂着的鲜红绸缎所妆点而成的彩花,恍然所觉。
宗明帝,六十大寿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仅仅一处万寿仙宫,还不足以彰显出皇帝的尊贵。
既然是要办寿宴,那自然是许笑不许哭,合该普天同庆才是。
区区升斗小民的死活,又怎么能够污染皇都这一片祥和美满之地呢?
皇帝心善,见不得子民落泪罢了。
公尚过目光垂了下来,快步来到一处客栈前。
“公子!”
掌柜的急忙迎上来,担忧的看着他。
昨日公子的精神状态很可能出现了问题,他昨晚还找一位神婆问了问,八成是鬼上身。
还好他的耳光比较用力,不然公子都差点要被鬼给咒死了。
“准备些热水,把我的衣服取来。”公尚过说道。
“您说的是哪件?”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尚过平静的说道:“流云追月服。”
“您”
掌柜满脸惊讶,带着些许激动的说道:“您终于要找圣上相认了?”
公尚过步入房间,声音飘荡而来,“我去见一见他!”
沐浴更衣。
大月以素白为美,其中以月白为最。
非皇亲国戚,不可着月白之色。
而月白之中,又有一种颜色最为尊崇,称之为“流云追月”。
此种材质唯有名为冰皇蚕的奇异物种才能产出,而且完全无法人工培育。
哪怕是皇室想要得到一件全靠流云追月丝编织而成的衣服,运气差一点都要等上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因此一件流云追月服,象征的绝不仅仅只是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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