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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报纸到了没有呀?——还没到啊!”
难得的休息日, 才过早上八点,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促进会了,谢翩翩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九点, 棚子下能遮阴的好座位也都被人占了,她只能在大树底下找了个小马扎坐着,问道,“我这一阵子太忙碌了, 好几期报纸都没看呢, 前几期的有么,那捉奸案的结果出来了没有,怎么判的?”
“捉奸案, 是说那张女华男案吗?”
不少女娘的头也抬起来了,颇有些感兴趣的样子,“这期报纸我也没看呢,处置已经出来了?还以为至少要拖到年后去了!”
“张女必须开革了吧!”
“那案子是怎么回事来着?说实话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太复杂了,这啊那的, 全是人名。”
“按时间算,新报纸已经印出来了吧,还等着要看皇妃离婚案的后续呢!也不知道会放在第几版,当还是第三版——第一版、第二版那都是没人要看的东西。”
“就除了招你来的那期以外是吧。”
“可不正是如此?”
树荫、棚子底下顿时传来了一阵欢笑声,不断还有些老相识,扭着身子, 迈着缠足步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
这些女娘们的形象,都是易于识别的,鸡笼岛天气炎热, 即便是冬天也很少有下十五度的时候,甚至很多人不会备布鞋,终日都穿着草编的凉鞋,但在进出这促进会的女娘这里,大多数人不论天气寒暖,却都穿着绣花鞋,而且鞋帮起伏,明显是特制的,鞋码也比一般人要小得多。
偶有例外者,多数是裹长足的女娘,她们经过矫正,若是年纪小,脚还能长大些,只需要穿鞋时在足心特意垫高即可,便是穿凉鞋,露在外头的脚趾也不至于有特殊的不同。
这些俏丽的小娘子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隔了不远处就是清净长寿促进会的大院子,再过去则是山阳莱芜同乡促进会——鸡笼岛上这里,做六休一,每到休息日,各大促进会的场地都是人满为患,人们或者因为有事,或者只是来此交际,总是习惯先来促进会这里坐坐,再去办自己的事。
如谢翩翩这样,无事来闲唠嗑、看报纸的也不少,因此,促进会这一带,一到休息日便繁华热闹非凡,平时在码头港口开摊子的食铺,很多都会推车过来,卖小食的也有,卖凉茶的也有,便是夫妻二人,也不少来到这里分头行事的,各去各的促进会,到时间了,数着钟响再汇合去吃饭——
鸡笼岛逐渐繁华,这也是明证之一,钟楼建起来了,而且不止一座,每过半小时,都会敲钟报点,钟鼓楼可是一座成熟州县的标配,而且多座钟楼,更可以说明城市的占地极大,一般内陆的州县,一座钟楼就够管全城的了,新港这里,城里居然有九座钟楼,就可见城市的规模究竟有多大了!
城市大,人口真的也多,不过是五六年的时间,人流就汇聚起来了,别看因此地荒地多而楼少,撒开了不见什么人,每每敲钟时,促进会中因约定时辰而要出门汇合,冲向食街的人流,那可真是浩浩荡荡。
只是因为毕竟城建时间尚短,天气又热,所以房屋尚少而已:这里的促进会,多数都是在城建刚刚开始时,便以低廉的价格买了一大片地,然后只要雇人,或者促进会成员自己上阵,把地推平了,棚子一架其实就是很好的集会场所了,后来建房那都是为了存文档资料用的。天气这么热,在屋里多逼仄?这样大家都散在院子里,棚子下、树下各自乘凉,有个小台子可以让会长站在上头说话,又实惠又省钱,这就足够用啦!
“张女华男案的结果出来了吗?没有吧,这案我一直关注着呢——若是不重判张女,我是不服的。”
“那是,和人度夜,收受财物,这不就是卖身吗?设若不罚她,那我改明儿也去交往个七八个相好的去,她难,我比她还难呢,成天踩着这矫正鞋东奔西走的,阿物儿还贵,我找个人给我养鞋,再找个人供我吃喝不好吗?再没有瞧不起咱们反而不判张女的道理!”
“可是这话了,这要不算犯法,那岂不是叫老实人心灰了?我们这些女娘倒白担了个风尘女子的名声——便是风尘女子都没有这么不值钱的,她倒好,不过得了个好出身罢了,是个天生的银妇表子,若她生在姑苏,怕不早做窑姐儿去了。”
“没听说吗,张女貌丑,若真做表子早饿死了……”
众女言说着,不少人都笑了起来,不过,不平衡的情绪是真真切切的,尤其是折骨缠的女娘们更是如此——像是王剑如那样,官家小姐做折骨缠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投奔来做手术的女娘都不是个好出身,她们的脚,就是曾从事行业的明证。
虽然做了手术,也痊愈了,又因为多少也知书达礼,总比平民百姓见过世面,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不算太难,但正因为找的工作都不错,她们在社交时所感受到的轻视却也明显——很简单的道理,同样都是做会计的,同事是什么出身?大家的小姐,从小学习算学,亲眷故旧到处都是,刚来上班,房子就买好了,穿的是全身的买地新衣,留短发,平时早起晨跑是必然的,下班了下学了还要去举石锁练身子,希望自个儿能长到至少1米65……
再看看自个儿,又是什么出身?正所谓先认罗衣后认人,别的同事自然更乐意和出身好的那些一块玩儿一块交往,要说亲也先想着好出身的,这些女娘们,有的能想得开,能自我安慰,有的却是愤愤不平,认为自己是苦命人,并非是愿意沦落风尘的,而往往就是后者,对于张女的行径最是义愤填膺,其逻辑也是显然的——一样都是类似的事情,她们还不是自愿的,也不是在买地这么做,却还要承受这样的歧视,张女分明有如此好的出身,却还不知珍惜,竟在买地公然做了这样的事,倘若不能受到严厉处置,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也有说,是因为要立婚姻法了,所以等着缓判,可这和婚姻法有什么关系啊?这不是入刑之罪吗?我记得之前三申五令的时候,明确说了卖银是入刑的大罪,在《大诰》里的呢!”
“不能因为收的礼物不值钱,这就不算卖吧,那只是说明她便宜啊!”
“欸,好了,都少说几句吧,毕竟是官面上的事儿,多加议论可不好,妄议国是,倘若被人把促进会给取缔了,那就麻烦了。”
“那不至于!现如今茶馆中一边读报一边议论的人,难道还少了?兵丁们也不抓的。”
水是早备好的,随时可润嗓子,会长也还没来,院子里叽叽喳喳,多的是话头,想加入什么的都有,翩翩对于张女案也很好奇结果——她倒不太仇恨张女,只是纯粹好奇而已,而且对于这些促进会中的舆论,也有自己的看法:翩翩觉得,倘若张女被轻纵了,只怕这些现在骂她的人,是最有可能去学她的,若非如此,她们也就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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