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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停他也停……嗐,这些人虽然跟着走到虎牢关了,但也只是灾民中的那些豪强眼里的‘两脚羊’罢了!”
葛谢恩因怕大家不够吃,调得太稀了一点,李苟盛居然足足发了两轮粥,这才把压缩饼干发完,此时已是暮色西沉,粮食发完之后,灾民便被许可起身自去渡宿,星空之下,道路两边隐隐也映出了跳跃的火光,还有一种隐晦的,时而带有焦糊味的油脂气息:这些灾民聚集起来,几天就把虎牢关外的一点植被全砍光了,因为夜里的确需要照明和取暖。
至于说那股油脂味道,来源也是显而易见的,在如此突出和绝望的粮食问题面前,甚至葛谢恩都有一种冰冷的认识:她认为这或许也是务实的决定,不然呢?真指望几千人都靠那么两勺稀汤活着啊!
对于灾民间几乎是自发的行为,救灾队是不予干涉的,也不去讨论,比如,刚才那些尸身是如何分配的,为了获取到几块肉,又会有多少人做出怎样的交易。他们围坐在城门外,默然地喝着烧开过的河水,啃着自己的压缩饼干:救灾时这也是他们的口粮,救灾队不敢带罐头这种有香味的食品,而且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计较卫生了,能把水烧开已是不错的条件,更恶劣的情况下,旁边就泡着死人的水,经过简单澄清也还是要喝下去的。
大河水和大江水比,有一股刺鼻的泥腥味,但葛谢恩连眉头都没皱,几乎是机械地饮用着温水,冲下嗓子眼里的食物残渣,她时不时抬起眼,越过火光,眺望着远处影影绰绰倒卧着的人形,葛谢恩的夜视力很好,她隐约能望见人堆中有些幽暗的眼睛,渴望而向往地望着他们,这让她的吞咽变得很困难。
“谢恩。”
身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一下让葛谢恩回过神,同伴并没有看她,而是拨弄着篝火,以一种心知肚明的语气提醒,“你是知道纪律的,关于吃食,再重复一遍。”
她立刻激灵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复述,“不能把口粮分给灾民,一次也不行,一口也不行。”
“理由呢?”
“分了一个人一口,就会有一百个人都来要一口,我们没有这么多……而且,从我这里要不到,他们会向别的队员要,会给同事带来麻烦……”
“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六姐花了很多钱和很多粮食,才把我们送到这里,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和灾民一起饿死的。”
同伴的语气是低沉且冷酷的,“我们的目标是救下尽量多的人,即使这意味着——就算有人在你面前饿死——”
“我也……”葛谢恩闭了闭眼,重复说了一遍,语气比之前要坚定多了。“我也不会把我的口粮分给他们。”
她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荒谬:多奇怪,他们是为了救灾来的,但首先要锻炼的,却是眼睁睁看着生命在面前流逝的狠心。
葛谢恩对救灾队的理解,是渐进式的,她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地理解为什么救灾队员都有点儿愤世嫉俗,因为她也受到了这些队员所承受的,可以说是极其残酷的伤害。她让自己闭上眼不要去看,不要去看那些人影中明显幼小且孱弱的身形,两勺面汤——救不活的,一个快饿死的孩子,两勺面汤怎么够呢?
为什么非得是她来见证这些,承受这一切呢?
或许是在外界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她对于外在的残酷已经有点麻木了,转为了完全的自我中心,入睡前,葛谢恩几乎对于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重压而有几分愤愤不平了,她不禁也埋怨起了组织局——为什么要把她送来这里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做了那样的要求,以至于决定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这天晚上,她理所当然睡得很浅,葛谢恩在凌晨猛然惊醒,发觉自己脸上一道道发紧,伸手搓了一下,似乎是在夜里干涸了的泪痕,她这才知道自己睡着后或许是哭了。她茫然地在曦光中眺望着台阶下静谧的晨景,数千人横横纵纵地睡在荒地里,处处都是篝火的残烟,有些黑乎乎的人影在远处蠕动着,葛谢恩慢慢地意识到,他们好像是在偷东西。
但是,她也没有力气和愿望制止他们,葛谢恩只是木然地凝视着这一切,在数十步之外,有个人影动了一下,爬起身来,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从地上抱起了一个小小的,软绵绵的东西,慢慢地往水边走去。葛谢恩望着他的举动,几乎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直到看着这个人,把那小小的身影抛到了河水之中,她的双眼才猛然睁大了。
这是他的孩子——这孩子死了——
思维就像是在泥地里推动着的独轮车,慢慢地赶上了双眼:这个人——他虽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孩子被饿死,但却也不想让他成为自己又或别人的食粮,所以只能悄悄的,在深夜中忍耐着,不敢发出一声痛哭,于日出以前,把孩子送到河水之中——
她看着那道身影徘徊着,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也要没入水中去,结束这无边无际的绝望,但最终还是翻过身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宿处,抱着膝盖蜷缩起来——葛谢恩现在已经能明白这个姿势的意义了,这个姿势可以让膝盖顶住自己的胃部,这样就没有那么饥饿了。
人类,真的是最奇怪的动物。她茫然地想,有时候,人性竟可以克服最本能的饥渴,让他们在绝对的烧心的饥饿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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