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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8章鲸歌
你说这事儿闹的,这年头,别说什么太阳底下无新事了,这从来未曾想过的新鲜事儿,那都不是偶有一二了,而是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件,争先恐后地在天下各处上演,以至于到了人们甚至都已经麻木,失去了对于‘常理’的感受了!
原本在辽东守土的将军,突然间自愿地跑到了数千里外的南方大陆来,从屯田变成了矿山股东,还要建设新的定居点,和言语不通的土人打交道,乘坐在西洋软帆船中,怡然自得,而在买地,本来只是个香烛铺小东家,七窍通了六窍的庄长寿,现在居然也在万里之外的海疆上,可以和这样尊贵的将军同室而居,彼此平起平坐,而都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甚至于还可以说点心底话,更甚至于,这祖将军心里还有些脆弱,需要庄长寿去安慰呢!?“怎么能说是戴罪之身呢!()?()”
虽然说是不用顾虑,但庄长寿也有了年岁,自然不会得意忘形,畅所欲言,把心底所有的掂量都抖搂出,那我们算什么,也是一样被流放了吗?将军,有句话倒是要先说的,那就是有一个观念要改——自古以来,那些边疆之地,的确都是重罪者流放的地方,是被朝廷弃而不取的所在,这是真的,但那也是从前的事了。()?()”
“以前的岭南呀什么的,都是犯官流放贬谪的处所,如今呢,岭南都不算是荒的,真的生地如黄金地、袋鼠地、虾夷地这些地方,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最有前途的干才,被委以重任,又有那名留青史的重赏诱惑,这才慨然远赴万里,前来建功立业。您如果是戴罪之身,怎么还能9?╬?╬9()?()”
他转动着脑筋,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例子我们买活军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您来袋鼠地建城,想也不要想,除了最初的创业赏钱之外,后续肯定不断要问中枢衙门借贷的,如果对您的能力、人品,没有信心,六姐会放心把钱借出吗?()?()”
不得不说,买活军爱做生意,善做生意,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就连神思恍惚的祖将军,一听这话也是笑了。又叹道,“可不是,这要改的观念,实在是太多了。自古以来,哪有人是不在乎欠钱,甚至以借贷多为喜的?也就是今晚听了大木的那一番高论,现在听到这话才不皱眉了。”
的确,这金钱就是资源,借贷也是资源的论调,角度实在是新鲜,关键是站得足够高,说话的人,身份足够权威。对庄长寿来说,也是很有启发性的。“是呀!大木公子毕竟年轻,不记事时起,就已经是我们买地的活死人了,他的这些念头,真不是我们能想得到的,对他们来说,却仿佛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他也逐渐理解了祖将军的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因不由得感慨道,“就说一件事吧,他们似乎天然地就会去想,办成了以后该如何如何,很少去想若是办不成又如何如何——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不会去计划失败后的处置办法,只是在平日里谈起的时候,描绘的多是成功后的喜悦,却很少患得患失,想着若是不成,情绪上会承受怎样的打击。那种仿佛是心想事成的自信,也不知道是这一代孩子普遍的特征,还是大木公子是其中的特异了。”
“是了!”祖天寿被他说到了心坎里去,一时也有些激动起得活灵活现的!我就是想,哎呀,这事肯定都是要做的,也不是说咱就不投钱了,就是咋说呢,他们是一点也不担心啊!就拿这铁路来说,几百公里,老长的一条,怎么就不怕出差错呢?
难道就不怕花了大价钱,路铺好了却用不了,或者三天两头的出意外,或者又怎么怎么的,搞得血本无归,这些事情一概不想,就想着建成之后,怎么怎么好,咋说呢,我听着虽然也中听,却也觉得咋就这么有点子悬,有点子虚,咋就这么——这么——”
他寻找着措辞,半天才迸出了一个对他来说足够客气,但显然不常用的词儿,在‘没心眼’和‘心大’之间,选择了一个体面的用法,“咋就这么乐天呢!”
如果是别人家孩子自顾自的乐天,当然祖将军不会有这样的感慨,关键他自己的身家也系于袋鼠地的将来,那么,这种乐天,也就难免让他私底下加倍的焦虑了。
庄长寿一个是身处局外,一个是年纪也还没那么大,所以,他没有祖将军这样的患得患失,但也正因为他是相对平庸之人,气魄不足,所以他也能理解祖将军,更有一个好处,他是在买地生活了这些年的。对于郑大木的心大,他是明白缘由的。
“这也就是两代人的差别了,将军,大木公子从小所见到的,就是匪夷所思的计划一个个地成真那。”
他说,“就说造船厂吧,不也是旱地拔葱,从什么也没有的沙滩开始,经过二十年的发展,整合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吗?还有扫盲班、新吏目制度……这些东西,规模全都比铁路大多了,而且实施条件更加艰苦,可不也成真了?还有修水泥路——第一开始,六姐说村村都要修水泥路,大家都觉得这是痴人说梦,可现在又怎么样呢?虽然新进之地,还没有这个条件,但至少在本来交通就比较便利的县里通水泥路,大家也不觉得是什么很出奇的设想了吧?”
这样的例子,那是举不完的,有些也是祖天寿不知道的,譬如,南边沿江的小三线,疏浚大江航道、昆顺走廊,疯狂的南洋移民等等,无不都是初看非常疯狂,但还真就一步步的成真,而且逐渐兴旺,半点没看出坏处的计划。哪怕是辽东,庄长寿随口也可以举出很多例子,“二十年前,谁能想到辽东的药材、参园、林场什么的,能这么赚钱?甚至说建新极北之地,还要更北的北海,在如今的天候下,还能支持着建新城,聚集人口过好日子?”
说到自己熟悉的地盘,祖天寿一下就了解庄长寿的意思了,他嘶地一声,吸了一口冷气,也是若有所思,“这话,这话也有道理……”
“人在从小的时候,见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那他就会很自然地觉得这世界是什么样。”
庄长寿把自己刚悟出,他从小是见到这样的世界,自然也就绝不会觉得自己的脚步迈得大,计划太疯狂,觉得自己在赌——大胆的计划,合该就是成真的,若是不成,那才是奇怪。这在我们这些从坏消息,从那衰败的世道中长大的老人来看,自然就觉得他乐天得有些过分,为什么不会去想失败的结果了。”
他也是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您的话有一句是有道理的——不管是乐天还是悲观,事情都是要做的,投钱的事情,铁板钉钉,更改不了,您也不打算更改。情绪是意识,意识在没有转化成行动之前,无法影响现实。
所以,不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论是乐观还是悲观,改变不了铁路和煤矿的发展,能改变的只有在等待结果这段时间内,个人的心思。是一想到就心头发沉,还是压根就不去想,忙别的去了——差就差在这里而已。”
对于一个学过买地道统的人,道统就和八股一样,不过是应试的敲门砖,他们在为人处世上,很少受到道统的影响,似乎脱口而出的还是儒家的经典。
反而是祖天寿,别看也有年纪了,而且一直生活在辽东,但对买地的道统居然很熟悉,明显是用心研读过的,至少他可以听得懂庄长寿的话,还因此失笑,“还真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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