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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珠儿见到江边人散得差不多了,果然还有两三个孩子没人来领,都是伤心得大哭起来,便借着去找牛均田叙旧,溜得远一些。她对孩子的哭声是深恶痛绝的,就为了这,简直不想成亲,暗自抱怨道,“虽说这孩子也是可怜吧,但真是家长怎么样,孩子就怎么样,也不知道在哭什么,落在这样不靠谱的父母手里,倒还不如直接去孤儿院呢。”
虽说她从小受宠,对于孤儿的心思难免失了体贴,但陶珠儿平时还是蛮能体谅人的,只是连日辛苦,脾气难免暴躁。走到牛均田那里,本来是想图个清静的,却也未果——牛均田那里也有不少人围着,都是丢了钱袋的,这些人虽然不敢冒犯更士,斥责他们执法不严,但却也都在央告不休,还有些声泪俱下,说着自己钱袋里有多少积蓄,对自己又多么重要,这笔钱要是找不回来,自己阖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云云。
世上哪来这么多蠢人!陶珠儿对此简直匪夷所思,要说从前,在敏朝那里,吃不饱穿不暖,又没有书读,愚笨些倒还情有可原的,但这都什么时候了,身在羊城港,还有闲心来看烟花,而不是来摆摊做小生意的人家,日子不可能过得很差,就这样还蠢得令人发指——三令五申,还要把孩子带来,更甚至于把孩子丢了的,还有说了别带太多钱财到江边来,还一定要带来,且果然失窃了的,这些人到底都在想什么?若是蠢算疾病的话,这都已经是无可救药,只等着熬日子罢了!
却偏偏,更士工作中,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样离奇的蠢人,且越是这样的人,还越喜欢生孩子,越喜欢跑来找更士求助,陶珠儿认为这样的现象实在是不合情理,站在优生优育的角度来说,这些人就不该给他们生孩子的资格,甚至于把他们直接送到矿山去做点苦力活,都更能发挥他们的作用!
“把钱袋放在哪里?我……我记不得了,大概是掖在怀里,但那是一开始,后来我好像把它取出来买了玉米吃……”
这不是,人笨起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连最简单的问题都回答得颠三倒四,一点有效信息没有。陶珠儿差一点就要走回去小孩角那边了,但一听到那个方位爆发出的哭声,脚又转了回来——好像是有人来领小孩了,却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一时大急,立刻闹了起来,陶珠儿听声气,她是找错棚子了,只是太惊慌,一时听不清更士的解释……看吧,连棚子都能找错,这样的人怎配活在这世上,甚至还有领受六姐恩典的殊荣?
“嗯,先放在怀里,后来可能顺手就放到裤袋里去了?”
牛均田的性子大概是磨出来了,他的笔录记得很认真,陶珠儿管文书是要多些,不比牛均田时常下乡,她烦躁的情绪,在牛均田平稳的语气中也逐渐安宁了少许,伸手拿了表格翻了几下子:“哟,今晚失窃的人不少,这是混进惯偷了吧?”
“确实,而且那惯偷晚上八点左右,烟花开始之后,大概是在观看区右后方活动,已经陆续有十三个人过来报案了。”
牛均田打发了眼前的报案人,扭头对陶珠儿说道,“找到那时候在那边站岗的更士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印象——这个人必然是贼道上的人物,羊城港江湖上,如果还有些有名有姓的道上兄弟,倒不妨去追查一二,看看是不是他们技痒了。”
陶珠儿虽然有些烦躁,但她人并不笨,稍微一想也就知道牛均田的意思了:烟花一放,孩子都不哭了,在如此的绝景面前,能够继续专心偷窃的人,意志力一定非常坚定,这样的人做什么都能有成就,不会是籍籍无名的小混混。没准就是那些有过光辉历史,来买后本来想好好做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再度出手,乘机想发一笔小财的好汉了。
除了这种敏朝来的老江湖以外,每个地方都有些手脚不很干净,但又没被抓过现行,更士也无可奈何的老油子,这样的人虽然少——买地这里机会多,而且执法严格,经常把人送矿山,会走这条路的人肯定不多,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有一两个,那必然是老奸巨猾,对更士们来说是极难缠的对手。
陶珠儿心里对于破案,虽然认为希望不大,但也认可牛均田的分析,想要找人,还是从这两个角度来找可能性会高一些。她自告奋勇地道,“分守那个方位的是张树才吧,我去把他叫来问一问。”
张树才是姑苏那里抽调来的更士,年纪不大却很机灵,过来翻了翻笔录,就开始挠鼻子了,手指刮着脸颊上一个上火长的大豆子,“我想想……有了,是有一个人我觉得有点儿奇怪——你们也知道,除了一家人以外,来看烟花的女子在一边,男子在一边,基本都是这么分的。”
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说什么男女有别的老话,可这黑灯瞎火的,不管谁都认为分开站彼此都放心些。张树才说,“左边的更士辛苦,看到男人往女人那边挤要及时呵斥,但我在右边就还行,只是见到了一个做男装打扮的年轻女子,在人群中几次穿行,好像是在找人——我想她大概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为了方便做了男人打扮,也就没有出声。现在想想,她是有点古怪,还有,我看她的样子,长得不是很像汉人,但要说像哪里的番人夷族,这我也说不上来了,只是瞧着,倒也还算是眉清目秀的。”
陶珠儿一听,有些诧异,不是别的,就是难以想象女子走了歪路会做飞贼,大体来说,心术不正的女人,可走的路有很多,尤其还是长相不错的年轻女子,实在没必要干这个,多得是更安全,更来钱的职业。她正要说出自己的见解,牛均田却是问道,“这个姑娘,是不是鼻子有点儿勾,瞧着特别的高——”
这几个特征一说,陶珠儿也想起一个人来,但她有点儿不可置信,“会有这么巧吗?你怀疑的,难道是——鲁二哥撞见的那个莉莲?”
她想说这或许也未免太荒唐了,但想到和莉莲相关的几个案子,却也不禁点头道,“但若是她的话……还真可能对烟花无动于衷,只顾着偷钱了——我所听说的,犯罪意志最坚定,最是一门心思要往黑路上走的人,也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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