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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双瑶的亲卫班, 现在简直已经成为一条通天大道,任何一个胸无大志,愿意做贤内助的优秀男女, 都可以在亲卫班非常方便地找到自己的前程。当然,不论什么世道,想要不劳而获, 靠婚姻一步登天的人总是很多的, 亲卫班里荟萃的只可能是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那一部分人, 在涉及切身利益的时候,没人是傻子,优秀的人才, 就算是要找贤内助, 那也得往好了去找不是?
当然了, 也有一些人只是因为外形合适, 性格又比较随和,被选拔进来的,他们也没有通过婚姻离开亲卫班,之后转去做了吏目, 走了另一条路。不过,不论是什么前景,她的贴身警卫都是聪明且善于思考的,也很会来事, 陈奇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理科上有一定的天分, 谢双瑶一度认为他来做亲卫挺可惜的,如果去实验室搬砖,对工业进步能多贡献一点力量——但话又说回来了, 人各有志,规矩是她定的,谢双瑶也得尊重她手下的子民在规矩内的自由意志。
有个拥有理科思维的聊友也挺好的,陈奇在政治上很少发表意见,大概他是不怎么擅长也不感兴趣的,但工业领域,他的知识很广博,有时候能提供一些谢双瑶也没想到的新鲜观点,同时他还有给报纸做文摘点评的习惯,买地如今的刊物非常多,谢双瑶没时间都看完,她也只能和敏朝皇帝一样,选择性地看节略,陈奇的节略她经常拿来看的。
“生产力的发展是否到瓶颈,这是一个预设性的问题,所有的回答都是猜想。但钱工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工业的真实情况,的确没有呈现出的欣欣向荣,发展得太快,底子还是太薄弱,这确实都是已经存在的问题。”
陈奇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实际,“而且,如今买地的生产力发展的确是人为扭转的结果,可以说这并不符合历史规律。它的确可能出现一些让人难以预料的问题。”
“喝,你还历史规律上了,最近在看社科书籍吗?”
亲卫班和高级吏目一样,在阅读上的确是有优势的,谢双瑶手里的资源都是电子化的,要选择书籍印刷出来,先得有人看吧,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量,既然有人负责挑选、讨论,那资源就会外溢和扩散,陈奇很爱看书,他反正也没别的事,除了护送谢双瑶外出,大多数时候执勤都没事做的,除了健身就是看书。“我最近看了好几本工业史读物,工业史也是史,是历史就可以总结出规律。”
他的政治也学得很好,一开口一股子新道统的味道。谢双瑶让他继续说下去,陈奇说,“首先,绝大多数工业发展,都是先有市场需求,再创造新技术来满足这种需求,同时误打误撞地还能发现一些解决新需求的技术,这样一直发展到该技术的极限,再通过对需求的不满,促使从业者进入新领域探索新的解决方案,在一片茫然中探索、试错,这是新技术的出现必然的过程。”
“突破、满足、不满,就像是一个螺旋,它是盘旋上升的。然而,买地却并非如此,如今我们的天下,因为有了天界的借鉴,从需求到满足都是——几乎凭空出现的。很多时候,产品出来了我们才知道自己需要它,就像是机器船,实际上,别的国家不说,但在华夏这绝对是被创造出的需求。”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以华夏的情况来说,之前海运萎缩的程度,连普通海船都不被视为是必需品,更不要说机器船了(考虑到河运航行条件,机器船暂时无法用于河运)。陈奇对谢双瑶说,“我们如今的技术员,是没有探索精神的,他们不需要勇闯未知,只需要竭尽全力地在已知中去寻找对照和解决方案,这样的情况如果持续数百年之久,我认为,学界的创新性会因此十分不足,需要一场人文运动来唤醒这种创新——当然,这是很远期的忧虑,近百年暂时还是无需考虑这个问题,集中精力搞复现,从各方面来说还是最优解。”
既然只是瞎聊,他就不考虑意见的现实性,随心所欲地从各种角度来分析,谢双瑶心想陈奇说得的确很对,而且这是不容小觑的问题,不要小看国民性,这东西的影响是很深远的。比如说,小国的国民就从不会以屈服于强者为耻,也不认为借鉴强大的宗主文明,想方设法地窃为己有,固定为自己的传承是什么道德瑕疵,因为这已经是上千年来的一个事实了,这个国家值得一提的东西几乎全都是从宗主文明那里学来的,一旦剥除,完全是自己原创的东西简直寥寥无几,那么他们自然缺乏独创性,遇到任何困难想到的全都是借鉴已有的成功经验。
在华夏这里,传承的国民性大概是TOP癌,以及完整的独立产业链,这种‘万物皆有’的执着绝不是在一朝一夕内突然出现的,必然是数千年来,生活在一个大一统的国度中所产生的惯性,华夏国内一向是什么都有,不假外求,习惯了这种生活以后,国民就难以理解怎么会有国家愿意把命脉交给其余势力,比如说——供水供电都要依靠外国,这在华夏的国民性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要求。战略自给就是红线,这都不需要做任何民间宣传,主粮必须自给而且有大量积蓄的思想就已经深入人心了。
但是,在这个时空,天界技术的出现,会不会在长久的时间段内缓慢地影响到华夏的国民性,令其不再重视创新,而是养成了在已有成果中找答案的习惯,把天界典籍奉若圭皋,丧失了‘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的探索、挑战精神?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谢双瑶也不是没有意识到,陈奇也不是第一个对她提出类似观点的人,徐子先在辞去行政职务的那封‘告老折子’上也提到了这一点,谢双瑶提醒自己要找时间和徐子先聊聊了,徐老依旧身体健旺、精神矍砾,但人家都71岁了,没法再身兼多职,现在人才供应也跟上来了,徐子先自己的愿望是能用所剩不多的有限时间,尽量地投入到学术研究上去,这不给予尊重也说不过去——按原来的时间线,徐子先这会都死好几年了,还要强迫他主持烦难工作,这有点强迫鬼魂打工的意思。
远虑是要紧的,但还有很多时间去解决,现在的确没有余力花费多余的资源来鼓励创新和质疑,因为,在这个时间点,华夏现有的工业积累,和天界的进度比大概还占不到千分之一,能不走的弯路为什么还要去走?
肯定在大方向上,想方设法地通过现有的资料去逆推出能在此时应用的知识点,这还会是学术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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