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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认为,山子将来很可以也来当规矩班的老师。
对夷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出路之一,本地的夷人如果不是从事这两种职业,基本就是去做农民,能够当官的当然非常少,做别的行业的目前也不多。十几天下来,对叙州这里的夷人家支发展,山子已经非常了解了:叙州这里,如今有很多土番都搬迁过来了,采用的政策都和夷人营一样,先学规矩,然后去种田,来做叙州帮的佃农。
叙州这里的规矩,和买地最初一样,亩产百斤以上的谷子都收走,倘若亩产在百斤以下,他们就抽成——不过,这几年叙州这里天气不错,水稻一般亩产都能达到四百斤,还有见缝插针种的土豆和玉米、红薯,因此只要是给叙州帮种地,温饱肯定不成问题,还能在田师傅的教导之下,学习一些别的技艺来换取钱财,生活肯定是要比原来在山寨里要强得多的。
这个政策,让山子心里不太是滋味,但也说不出什么,因为这是卡着买活军从前的标准来的,实际上买地现在的农税早就改了,不再是如此机械将百斤以上的粮食都征走。而是结合每个村的情况,厘定种植政策之后,根据种植作物的比例来征收粮食,现在对江南农户来说,最合算的方式其实是搞桑基鱼塘,同时分年份,轮种土豆、大豆,用养分归还和科学施肥来保证土壤的肥力。然后每年卖了粮食和蚕茧之后,来缴纳货币税,由于买地用的是纸钞,没有火耗银子一说,也有比较精密的称重系统,不是按‘石’来计算实物税份量的,粮食的买卖和征税又是两个机构,不论是缴纳货币税还是实物税,对百姓来说都不算太吃亏。
叙州这里,能买到‘大亮仙灯’,却不学买地搞常平仓买卖……这就叫人很难评了,但因为买活军以前也搞过这种税收标准,想要挑理也很难。叙州这里很多地方都给山子这样的感觉,他认为张主任背后一定有一个积年老吏组成的团体,否则很多事情不会做得毫无破绽却又惹人恶心,让人打从心底的腻味——
真要说的话,还得夸呢,毕竟,乍一看,效果是极好的,就是买地治下,土番的融入都不会有叙州这里效果这么好了,他们甚至还能做到山子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就是把夷人的家支完全拆散了,按小户为单位,融合起来塑造全新的夷人村落,要知道,在买地,都是闹出了刺杀时间后,搞了个沸沸扬扬的客户迁徙,花费的钱财比叙州这里要大得多了,才算是姑且达到了类似的效果……
“这么多不同家支的夷人混在一起,他们不打架吗?”
山子这么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着夷人教师们,他刚才听他们说起了本地的家支,听到了加在一起有几千字的繁杂家支谱系名,夷人的名字基本就是家谱,能交代出祖先的来历,自己居住的地点,因而往往也非常的冗长,如果不是本族人,根本就记不住,正是因为山子可以无缝融入这些谈话,人们才对他的来历毫无疑心。他甚至能从这些人的名字中判断出一点,那就是叙州周围的夷人至少有八成已经下山了,加在一起一共是七八个大世系,十几个家支。
毫无疑问,这些家支之间,很多彼此都是有世仇的,但在叙州,大家却都非常老实,从来没有闹出过夷人斗殴的丑闻,规矩老师们也因此非常的自豪。他们笑着说,“郝山,你从小离开了夷寨,对以前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可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白夷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能记得什么呢?仇恨不都记在黑夷老爷们那里吗?还有就是我们毕摩家族,现在,记得最清楚,最有学问的黑夷们全都死啦,从前的事情是什么样,还不是我们毕摩说了算?”
郝山是山子的‘汉名’,他是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夷名了,不过这个关系也不大,因为起汉名正是这些夷人内部的潮流,把郝作为汉姓的人也不少,这是为了感激让他们搭船过来的同乡促进会,也有人改为张、刘这样的大姓。山子的名字倒让他有了点优势,显出了他和其他学生的不同,因此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毕摩家族出身,但却也被规矩老师们接纳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点:原本的白夷,多数还是做农民,能有资格从事田师傅、规矩班老师这两个行业的夷人,全都是毕摩出身,基本就没有例外的。
似是而非……这就是叙州给山子的感觉,看似什么都对味了,甚至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活死人学习的呢,但细品之下,却又似乎什么都不对味,感觉好像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却是至关重要的什么。不过,山子这时候当然不会否认自己毕摩出身的猜测,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赞成道,“说得对,毕摩本来就是最有学问的白夷,有学问的人教导没学问的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是呀!”老师们高兴得满脸放光,邀请山子一起喝甜醅酒,这东西是山下的特产,夷人们从前自然是没有喝酒的习惯的,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而一旦来到山下,酒和烟草,对番族的杀伤力简直太大了,他们喝起酒来仿佛天然海量,又非常的贪杯。
叙州这里不像是买活军处不喜饮酒,在山子看来,发给老师们的薪水,衙门全都通过烟酒赚回来了,以至于虽然现在叙州城人口激增,房子显然不够住,但房价居然没有涨得很厉害,而且基本都把持在汉人手中,全是因为这些夷人宁可住在宿舍小间里,也要在这两样物事上享受个够本。“村长本来也应该从我们毕摩这里选出来,我们可是为叙州的汉人老爷们立下了汗马功劳哩,这些不都是我们该得的吗!”
现在,叙州要治理这些夷人,也离不开毕摩就对了,精通汉语的多数都是毕摩,那些白夷农民,多数只会一些常用语,想要和汉人无障碍的交流,基本办不到,不过他们对叙州衙门也的确是忠心耿耿。山子心想,就是要这些白夷不懂汉语才好,如此才能让他们继续理直气壮地维持在一个‘只知叙州帮,不知买活军’的状态里。这些毕摩们自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叙州帮的软肋,在汉语教授上偷懒怠工,殊不知,他们的偷懒,或许其实也是叙州帮计算中的一环呢?
“家支混居,居然不出事儿,汉人老爷们当真了不起!”
心里如此想着,表面上他当然不会露出破绽,而是跟着诚心实意地赞颂着叙州衙门,轻而易举地哄得这些与叙州衙门已经深度绑定的毕摩们心花怒放。山子这才烦恼地叹了口气,“但这样的话,我想要找到亲戚就更难了,人都被打散了,名字也换了,这该去哪儿找呢?”
如今他已经被当成自己人了,而且还是个相当讨喜的自己人,毕摩们自然积极地为他出谋划策,并且提供着自己知道的信息,“确实是不好找,都是打散了轮流安置的,附近的村落里,不会安置太多一个家支的农户,而且还积极给他们改名,因为名字太多了不好登记,当时也没有留下底档,我们夷人和汉人不同,不喜欢记太多,都是随遇而安。”
“说起来,你那个方向的家支,来的时间也很早了,已经来了一年以上,当时这儿的老师还有一半没有来呢。”
一个老教师记忆力不错,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当时……他们好像被分到了西北方向,去那里种田了。对,那会儿山地上的烟草田刚开辟出来,很多夷人农户都去那里了。”
“烟草田?这么好的东西也轮到我们夷人种吗?”山子吃了一惊,“烟草——这可是个好东西呀!”
“是啊!可见叙州老爷们是多么的重用我们番族了。”毕摩们也感到面上有光,自豪地说,“汉人、番人都被分了过去,因为大家都没有种过,都是一样要学,而且,新田是官府开辟出来的山田,甚至还更喜欢用我们这些忠心的土番呢!”
“叙州的男女老爷们,对我们番族可真是给足了面子!”山子也不吝自己的夸奖,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难道只有我们夷人从山里下来吗?我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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