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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这位还是留里克家族的外孙,罗曼诺夫家的血脉呀——”
谢双瑶的声音拉得长长的,有点儿揶揄的味道, 很显然, 女军主对于留里克、罗曼诺夫这两个姓氏是有深刻印象的, 这也让坐在下首的让.阿诺心底有些微微的不安, 他暗自猜测:难道这表示罗曼诺夫家还真的掌握住了克里姆林公国——也就是华夏这里说的罗刹国,甚至把自己的统治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可和常理有些不符合了, 现在气候转坏,按道理来说, 北部的政权都要比以往更容易动荡,罗曼诺夫家的沙皇现在就只是个傀儡, 让.阿诺本来以为克里姆林公国还会继续更换沙皇, 陷入动乱和分裂, 但从女军主的反应来看,难道他们不单掌握住了国家,而且还把克里姆林公国发展成了横跨亚欧的大势力?
这可是……这可是让人很吃惊的猜测了, 那帮斯拉夫蛮子,如果在北地崛起的话, 相对于法兰西来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只是因为女军主随意的一句话,让.阿诺心底思绪纷飞,但在表面上,他还保持着稳重而超然的态度,进一步为他其余的学生讲解着课程——别说其余这些对整个欧洲贵族一无所知的学生们了,其实就是军主,也未必知道现在克里姆林公国的现状, 否则她也不会来上课了。让.阿诺理解军主的知识水平,就像是他在应对外邦历史一样,除了一些普遍的常识之外,只会知道过去某段时间发生的大事,这一段时间大约是一百年,要叫她说出精准到这一刻的国家内部局势,她当然也力有未逮。
“如果他画出的族谱不假的话,那么,这位迪米特里先生,他对于沙皇之位的确拥有很强的宣称次序——也会有一些贵族倾向于拥戴同时具备两家,甚至是三家血脉的后裔来继承沙皇的位置。归根到底,这也是因为罗曼诺夫家并未拥有公国在法理上完全继承权的关系——这就要解释一下,我们欧洲这里通行的继承法了,用华夏这里来比较的话,欧罗巴的继承规则大概……嗯,大概可以和周代、春秋一样,还是与如今华夏这里改朝换代的思想不同。”
让.阿诺现在当然已经是个非常出众的汉学家了,这个法兰西传教士,虽然是基于诸多原因来到买地的,但和他的大多数同伴一样,来了以后,多多少少也就有些乐不思蜀了,并且还很热衷于从祖国乃至亲近的国家,发动关系网往买地这里来倒人。这样的举措,能保证他们在买地这里过着非常优裕的生活。
比如说,把笛卡尔给倒到买地来的所有人都得了一笔大加分,包括移鼠会,也从伽利略的到来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不但在买地这里饱受嘉许,而且,因为贩回祖国的奢物受到了贵族们上下一致的喜爱,也得到了母国的大力嘉奖,这也让很多学者的心思都有点走偏了,很多学术淘金客甚至会私下开盘,为‘肉猪’的红圈下注,甚至还会因自己看好的人选没有得到他人一样的红圈而耿耿于怀,想要去和女军主争辩一二呢!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总之,现在的羊城港可谓是云集了一大批欧罗巴来的精英学者,而这些聪明人的兴趣往往是非常广泛的,除了理工科之外,也有人和德札尔格一样,受到了买地道统的感召,有转型成为翻译家、社会活动家、政治家的倾向,也有人和让.阿诺一样,受到了买活大学所开设的人文学科的吸引,对华夏和欧罗巴,进行社会学上的比较观察。
在所有这些兼职的人文学者中,让.阿诺就是一个较为突出的人才,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贵族出身,因此,对于华、欧两地的贵族概念、待遇、传承、消灭,进行了系统的观察和归纳,也是因此,他得到了向买地众高层上课的机会,因为他不单精通欧罗巴的纹章学、贵族谱系,而且还能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用易于被华夏人理解的口吻说出来,同时顺便把罗刹国内的局势解释清楚,倘若没有相当的贵族学识,这是不容易办到的,而且,作为一向愿意和异教徒眉来眼去的法兰西佬,他对大西洋北海这些国家,包括罗刹国的了解,也要比南欧的弗朗机人,西欧的英吉利佬更多一些。
“在华夏这里,有一种普遍的思想是深入人心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出自《史记》,这是汉代的作品,这可以证明,在两千年前,华夏的人们已经承认,只要有能力,华夏的统治者可以是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华夏有很多类似的谚语来表达这样的思想,英雄不问出处,也是讲述一个人的血缘对于他的能力没有任何的影响。”
“同时,我们可以很轻易地观察到,虽然历代天子都在竭力地宣扬自己血脉的神秘性,宣称自己受命于天,但在知识分子阶层,发自内心地深信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在文盲平民阶层,他们也对天子保持着一种功利性的敬畏,百姓对于这种神圣性的承认,完全出自自身的利益,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们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血脉而产生畏惧情绪,反而立刻就会滋生出一种狂妄的野心来,可以很轻易地认为自己也能竞争统治者,至少是拥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在欧罗巴,这样的想法是相当少见的,更为普遍的是对于血缘根深蒂固的认可,贵族就是贵族,永远都是贵族,当然,贵族会不断的没落,因为他们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但这样的认识是牢不可破的:金字塔顶端人口有限,不断会有人跌落,可从未有一个非贵族的血脉能在顶端站稳,由始至终,当国王的永远都是这些人,权力只在这么一个小圈子内流动。如果你爷爷的爷爷不是公爵,那么,你多半是很难当上国王的。”
在这里,让.阿诺无意去讨论这种权力的起源,只是解释着克里姆林公国的贵族来源:“在罗刹国,几乎所有贵族都和留里克家有关系,就是因为留里克家族缔造了这个国度,因此,不论是谁想要得到罗刹国的完整治权,都必须和留里克家扯上关系——关系越近,血统越纯正——就像是华夏这里的‘嫡庶’一样,越是嫡系,就越能靠近权力,但是,如果嫡系的能力太差,或者血裔断绝的话——”
“庶支就有了出头的机会,”不乏敏锐的华夏学生已经指出了,让.阿诺点了点头,“就像是迪米特里所说的一样,他两边的血脉都能和留里克家族取得关系,比如他的外公瓦西里四世,就是留里克家族中素来拥有威望的武将庶支,并且在国家危难时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短暂地抵挡了波兰人通过伪留里克王子干涉罗刹内政,贬低东正教地位的脚步,把权力留在了罗刹国本国手中,虽然悲剧收场,但在民间仍然拥有相当的威望。”
“而他的祖父罗曼诺夫更是罗刹贵族在数□□后选出的沙皇人选,也和留里克家沾亲带故。这一点对罗刹国来说非常重要,罗刹国大多数平民都坚信,这片土地是留里克家族的应许之地,倘若沙皇和留里克家族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罗刹国将会失去天主的保佑,在本就严苛的气候中承受更可怕的天灾。”
“在他们的思想中,这是得到验证的理论,因为留里克王朝嫡系绝嗣之后,第一任选举沙皇戈东诺夫家族就并未拥有留里克血脉,而尽管这位沙皇精明强干,能够有效地弥合罗刹各部的矛盾,但他在任期间,罗刹国所承受的天灾、饥荒次数是此前沙皇的数倍之多,饥荒的严重甚至让克里姆林城堡粮库空空,直到他死后,他的儿子被残忍杀害,戈东诺夫家族的统治结束后数年,气候这才有所好转,而当时的沙皇正是从波兰归国的伪留里克王子——百姓们认为这多少也算是沾了留里克家族的边了,甚至很多贵族都觉得这位王子就是真王子,人们只是因为不满意他被波兰操纵,要降低东正教的地位,所以才不承认他的真实性。”
“留里克大乱斗。”女军主又一次简单地总结了这几十年来罗刹国复杂的争权斗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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