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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慕残缺,却绝不会打断自己的双腿。健康的生命,高高在上的地位,以及那享之不尽的财富,对他们而言一样重要。世间诸人即是他们达到目的的唯一手段。至于脸皮,这东西留着又能有什么用?
不知为何,男人就由此笃定:惨痛的代价绝不足以使他们主动放弃自己的地位与财富,而是只会让他们更加珍惜那些华丽的羽毛。所以,如果工人们在占据优势的时候不彻底摧毁他们,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那么等到敌人的外援兵临城下,彼时被摧毁的,就是眼下天真的工人们。
果不其然,大约一个星期后,当六万余训练有素的帝国军队占领里昂近郊,那些重新受邀加入政府的旧秩序渣滓们立即就躲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大军压境之下,工人们已无暇再去寻找几只无关紧要的小虫子。他们只需要等到伟大的反击战结束,就可以重新掌控里昂城,还有那群不知好歹的工人。当然,这次需要再多部署一些部队和大炮。
世界也的确并非总是充满奇迹。尽管工人们顽强地抵抗反动军队的攻击,的确是英勇的抵抗。只可惜,在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的炮火面前,顽强和英勇的木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但直到反动军队闯入了『他的房子』,并询问富人的下落时,他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如您所见,我只是一名画家,是受到此屋原主人的邀请才前来拜访。叛乱开始后,因行动不便而无法离开只得就近躲在顶层,坐视本屋陷落。所幸,那些刁民并没有为难我一个残疾人。”他是这样解释的。而那位军官看他也的确是一副连锄头都举不起来的样子,略微鞠躬后便匆匆离开了。
——阿波罗妮。
#六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等到男人一瘸一拐地回到近郊的村庄,作为附近工人们的主要集合点,这里早就被付之一炬。除了残留的灰烬与野火,就只剩下横七竖八、姿势夸张的尸体。
他们的白房子——毫无例外,也沾上了血渍。女人抱着他们的小缪斯,早已没了任何气息。她睁开的双眼,毫无生命的光泽,甚至还来不及显露出绝望的悲伤,只是些简单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正如她怀中的小缪斯,只是如死亡一般地睡去了。
男人早就预料到了,可他却没束手无策。即便他一直待在家中,也不过是和她们一同死去而已。
啊……
可是话说回来,自己如今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尽管无论事在怎样的社会中,艺术一类的东西总是能生存下去的,而自己的绘画事业正蒸蒸日上,更是……
啧。
懒得想了。
男人如今的感受,就像是与过去的联系被一柄钝刀斩断了。啊,是啊,都被斩断了。如今又想回想起来,他在心里支持那些工人,其实也就是在支持曾经的自己吧?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又怎么能放任曾经的自己不顾呢?如果抛弃了曾经的自己,那现在的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当过去已经被寒冷的军刀劈得鲜血淋漓,残缺不堪的自己,现在又是什么?没有过去的假面和空壳?想必内心一定是愤怒的吧?
假面舞会中,光暗的交替遮住了过去和未来,世界也一定是愤怒的吧……
“你啊,愤怒吧,来吧,愤怒才是。”
一个悠远的声音从四周响起。他以为只是幻听。
“你啊,愤怒吧!来吧,愤怒才是!”
他停止了思考,只是在空等一个问题的答案:一个画家的心上,还能否再添新伤。
一股暖流骤然由心间涌向双腿,男人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
“愤怒吧!来吧,愤怒才是!”
试着活动脚趾,——小腿的肌肉从未如此有力过。
“死亡是过去的终结,来吧!”
死亡是过去的终结……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啊。”
固执的家伙……
“那么,来打个赌吧。”
打赌……
“有一种能令你妻女复活的方法,就在你们的世界里。”
“复……活?”
“就是起死回生。”
“怎么可能……”
“难道你就觉得,你的双腿就有可能治好了吗?”
“……”
“作为证明的第一步,我会给予你永生,以便你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
“那……还有什么好赌的呢?”
“赌你能不能坚持下去,找到复活她们的方法。”
“好啊。”没有理由坚持不下去吧。他甚至不需要考虑赌注。
“那么,开始吧,从此刻起。”
于是男人下床,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他拔光了花圃中的铃兰花,并将妻女的尸体埋葬在了里面,而后转身离开。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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