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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间,带上院子也就上千平米。
不大,称不上豪宅,至多是体面人家。
而薛家祖上就是当官的,盖这种房子,一看就是清官,完全是按民家建的嘛,还是小地主的格局。
三间四进的宅子也能往大了盖。
因为在间、进的基础上,还有一个概念叫落,院落的落。
就是在几间几进的左右,横向增加中轴线,形成两个院落或者三个院落并行的格局,中间以廊道链接。
刘承宗断定,薛国观这个人一定不坏。
因为薛行说,薛国观回家过年,族人都建议他扩建宅子,甚至已经有家人跟几户邻居谈好,把别人的院子买过来,扩建。
他刚升任礼部侍郎,按照仪制,能用五间七架的宅子,还能建七间阔的厅堂。
但薛国观一不允许,二不出钱,反而给一起回韩城的左懋第留了白银一百两。
因为他给皇上写了奏疏,请求不动国库、不累民财,回乡发动士绅,给韩城的土城墙包砖,以备不测。
他自己家都不扩建,还召集士绅给城墙包砖保护乡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甚至刘狮子还觉得薛国观对自己家人有点刻薄,盖个房子又花不了多少钱,盖好了子孙哪怕没有功名也能住。
倒是他给韩城土墙包砖的建议,让刘狮子很不爽——孙子,你他妈防谁呢?
薛行就在那个三间四进的祖宅里长大,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一直供其脱产读书,自幼苦读十二年。
前些年好不容易坐进了考棚里,因为天生斜视,考官巡场时候觉得他斜眼儿瞪自己,把他撵出去了。
刘承宗听着就乐,安慰薛行:“没事,我跟我哥都被人从考场上撵出去过。”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刘狮子也觉得薛行总斜眼儿瞪自己。
没办法,人家眼睛就长那样。
他心说好在当年给撵出去了。
那考官是救了你,你要没真本事也就罢了。
若有真本事,真混到殿试,就崇祯爷那个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架势,没准还真不在乎你的长相,给个大好出身。
问题是真做了进士,薛行这会估计没死也在牢里了。
咱就说,就这破局面,一天能把崇祯气诈尸三回,你再不由自主露出一种斜目视君、鄙视今上的模样,崇祯能不给你办了?
薛行是不是薛国观派到自己这的探子,刘承宗说不好。
但反正薛行肯定是自己派到薛国观那边的探子。
这次从韩城回来,薛行运了好几箱子书,都是他过年在家抄的风闻传言、小道消息,还有薛国观给家里人叮嘱的一些事宜,以及拿回家的邸报之类的公文。
其中就有一件事,崇祯爷又让个河南的监军给骂破防了。
这监军叫汤开远,复社年轻人,骂街小能手。
复社是东南的青年文学结社,合并了江南十几个社团,人多势众,以年轻人为主。
这个结社,是这个时代识字率高、知识青年多、东南的生活气氛又比较轻松,特殊背景环境下形成的热血青年团体。
一群出身较好的读书人,整天听歌、写诗、看报,年纪轻轻懂得又多、优越感又强,还没啥正事可做。
为了把脖子上的聪明脑子拿出来秀一下,聚在一起没事就键政。
汤开远在里头算老大哥,因为他当官早,十八岁中举就到河南当推官了,那在复社里面的地位可高,他不光键政,还能参政议政。
把复社小孩都馋哭了。
现在汤开远是热血中年,文采非常好,真能骂对地方。
此人在崇祯二年担任河南推官,己巳之变京师戒严之后,就上书崇祯,劝他别端着重典厉刑扰乱国法,那锦衣禁狱,不是谋反乱国的不要往里放。
崇祯没理他。
这回,是因为崇祯派人把河南巡抚陈必谦逮了,罪名是失职。
汤开远便又上一奏疏,说皇上苛待抚臣、优遇镇臣,文官巡抚敢于上任是罪,不敢上任也是罪,不上任反而罪责还轻一些,那以后都没人上任巡抚了。
崇祯脸上有点挂不住,说抚臣不上任的事,没有实指,你想好再说。
汤开远转头就再上一疏。
指名道姓把崇祯登基以来陕西、山西的巡抚全说了一遍,问崇祯这些抚臣现在有没有一个还活着、没进监狱,也没被夺官削籍的?
朝廷自有法度,议惩处的有吏部,议罪的有法司,稽核纠举的有地方按臣。
为啥皇上诏书一下,吏部立刻照办降职革职,就没人愿意执意上奏,说这样处理不对呢?
一下到三大法司,就立刻依诏拟发配拟戍边,就没人上书,说不应该用这样的罪责呢?
至于核查,负责按察的大臣也只是把事情经过说出来,为啥没人来论功中之罪、罪中之功,帮大臣请求朝廷宽恕呢?
因为你呀皇上,诸多大臣是非不分,是因为知道陛下你一心要给人重创,说了你也不会听,反而还会把他们也关进监狱。
那诏狱里全是大明的冠带人才啊。
所以朝廷才会接连失败,无日不惩处这个、惩处那个,这些事对荡寇安民于事无补。
如今缺少的,就是公正的赏罚啊!
这一道奏疏送上去,崇祯直接破防。
如果骂崇祯铺张浪费,就算骂得再难听,皇上笑笑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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