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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做梦都想不到,看见他的军队终于动起来,战场对面站在马鞍子上瞭望战场的张天琳用力鼓起掌来,兴奋地满脸通红:“传我将令,千斤炮再打放一轮就北撤,十门狮子炮装填散子准备齐射。”
“左翼马兵准备冲击,右翼包抄敌后,把这七千人全吃下来,一个都别想跑!”
三声炮响几乎在同时响起,三颗七斤铁球带着尖锐啸音在空中拽出一条黑线,转眼越过四百步距离。
这个距离非常接近千斤炮的最佳射程,射击没有丝毫难度,炮口只需垫上一块小板子,对准了就能让炮弹准确落入阵中。
三颗炮弹,一颗划着抛物线轰在阵前十余步,再度弹起越过壕沟,撞进军阵前堆起的土墙上,碾着将半人高的土墙旋飞大半;另外两颗炮弹则落入阵内,一颗砸在拉车战马的头上,马儿都来不及嘶鸣脑袋就被砸进脖子里。
最后一颗炮弹则准确地滚落在密集的人群中,像撕开纸片般破开重甲,顷刻间带起蓬蓬血雨,三次弹跳碾出一条血路。
这玩意儿可不是鸟铳或擎电铳那种小口径火枪,就连杨正芳心里都打突突,有炮打没炮,基本上就决定了他们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但杨正芳不能接受失败。
因为他们背后是渭河,那小船搭起的浮桥根本不能供溃败的士兵争相逃窜,被击败的后果就是他们将被敌骑驱赶到河里淹死。
除非……关宁军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回来。
其实这时间都多余,祖宽所率的关宁军此时离战场很近,兴平和咸阳距离他们的战场都不过才十几里地,正散布在村庄里吃饭的辽兵甚至能听见这边传出的炮响,就像听见了天边滚滚的雷声。
士兵分道劫掠是无奈之举,祖宽可是知道轻重,即使人在兴平县东郊,也一直派遣塘兵关注着东边战场的局势,甚至比正面交兵的杨正芳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就在张天琳部炮兵放响的同时,祖宽的塘兵马队已经向西跑到了马嵬驿、向北也跟刘承宗本部的塘兵使用三眼铳交火。
往南更是有塘兵脱了铠甲拽马尾泅渡渭河,奔往渭河南岸的大营,要求副将雷时声率军向西移动,从兴平县这边渡河,跟他汇合。
因为他已经发现刘承宗本部乌泱泱的人马正在南下,仍旧留在渭河南岸的兵马如果从杨正芳那边渡河,八成要被围在里面,反倒是从兴平这边渡河,虽然也就多走十几里地,至少在辽兵塘骑的遮蔽下,能安然渡河。
不过此时听见炮声,祖宽也难以保持平静,心中暗惊道:“贼子竟然有炮!”
他根本不了解刘承宗的元帅军。
这支辽兵追随他在山东、河南、湖广作战,遭遇敌军也就李九成的山东叛军算是劲敌,余下农民军都是仰仗快马骡子来去如风的轻兵,在这方面辽兵不惧怕任何敌人。
尤其是祖宽到这边来一听说对手是刘承宗,高兴得差点变成祖大乐。
那刘承宗是谁啊?名声在外的憨汗!
啥叫憨汗?手下全是蒙古人!
祖宽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满地乱跑的蒙古鞑子呢。
这也是祖宽敢临阵跑到附近郊野打粮的原因,他首先得让士兵在马背上搁能吃上七八天的粮食,才能在接下来的追击缠斗中撵上、干死蒙古人。
哪怕,让他拿三千打两万,都有把握撵着憨汗满地跑。
但到了这会儿,就算祖宽再神经大条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刘承宗的塘兵,是正经的西北边军塘兵,在渭河北岸跟镇筸军对垒的军队,用的也是正经的西北边军战法,甚至还抬出了大口径长管炮,这明显已经超出了蒙古人的能力。
这会儿祖宽心里也有点慌。
意识到自己必须改变战术、跑回去配合杨正芳抵御刘承宗,祖宽第一时间收拢本部,派遣塘骑沿河岸往东奔走,命其务必将进军消息告知奔赴咸阳劫掠的千余辽兵。
随后又下令收缩塘兵,把所有人都压向刘承宗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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