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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自己的皇帝——很可耻。
国仇家恨,刘承宗这一纸雁门镇总兵官的任命,无疑给粆图台吉蒙上了一层人为营造出的宿命感。
这种使命之下,即使粆图台吉心里一千个不愿意回到漠南同室操戈,却被迫地对出兵迫不及待起来。
暂居兰州的方正化小心谨慎,让锦衣番子观察着发生在兰州的军事调动,不论有的没的,统统打听回来。
番子们化了妆、易了容,在兰州乱窜,任务完成地很顺利,出兵的人员安排、具体时间、各路兵将都从哪儿开拔,打听地比元帅府一些中低级军官还清楚。
好几次番子们偷偷聚首,都相互吐槽元帅府管理松懈,除了军营进不去,这兰州城内外像筛子一样,就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消息。
相应的是锦衣番子们每天聊的啥、吃的啥、拉的啥,刘承宗的羽林骑也很清楚,因为每个番子背后都有属于自己的缉私兵。
出兵这么大的事,刘承宗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方正化,谁知道他还没派人知会,就已经听羽林骑报告锦衣番子在兰州城乱窜起来了,那干脆就不通知了,让他自己打听。
刘承宗倒想看看,这帮人能打听出个什么东西,等他们把打听出来的情报总结完毕,才知道自己也在元帅府的出兵名单里,到时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私贩青盐是私,走私情报也是私,在咱们元帅府,但凡跟私字儿沾边的都是重罪,全归西宁府的缉私兵管,判个充军不过分。
其实作为元帅府最舒服的兵种,缉私兵也不容易,尽管多劳多得,但战兵叱吒风云有当将军的机会,缉私兵当个管十个人的小队长就算到头儿了。
不是不能往上走,而是不想往上走,再往上走太容易死掉了。
元帅府对走私的刑罚分为四等,分别是充军、大牢、苦役、斩首。
尽管元帅府的律法规定,走私的四等刑罚是由低到高,但有时候规定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
毕竟要管饭嘛。
西宁府不乐意让罪犯坐牢,从旱灾里出来的刘老爷对府库存粮极为抠门儿,那廒仓差半尺不满他都看得心慌,给犯人吃粮,还是断人财路的走私犯?吃屎去吧你!
军队也不乐意接受囚犯充军,河湟到格尔木这一带,本来汉蒙土番全算上,满打满算三十万人,性别、年龄、身体条件和智力,所有适合当兵的人也就才不到五万。
走私犯充军的律法,就是刘承宗当时弄出来的,后来一直忙着打仗,也没顾上改。
可大明送完火落赤送,火落赤送完卫拉特送,卫拉特送完察哈尔送,导致元帅府冗兵现象可比大宋严重多了,男女老少全算上,从河湟到格尔木,仨人里有俩都出身军事家庭。
整个元帅府,想在河湟建立健全征兵机制的人都只有刘承运一个,其他人包括刘向禹、刘承宗、杨鼎瑞、曹耀等人在内的从上到下,想的都是怎么让军队把不那么优秀的人踢出去。
还充军?
纯浪费粮食!
而那些将领和官员又都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因此缉私兵的队长带走私犯过堂,县官往往都会询问他们对判决的建议。
小队长能建议个啥嘛,建议充军,那也得有将爷接收啊;建议坐牢,也得县官点头啊。
所以前两项刑罚基本上都会被跳过去,需要充军的,就建议教育教育放了;需要坐牢的,实在没办法就建议判个挨板子,揍一顿放了,没法打就关几天赶紧放了。
反正打了不关,关了不打。
对缉私兵小队长来说,一来不能不办,犯人确实走私,何况查获的货物有一部分是他手下弟兄们的工钱;二来又不敢往重了办,太考验工作能力了。
就元帅府如今这个人口分布,走私的事蒙古人和西番人可干不来,他们除非不会走和走不动,青壮年都是屯牧营的兵,有自己的牧地,没有乱跑的理由,一查一个准儿。
而元帅府的汉人又很少,在外边跑的男人,十个人里有八个,稍不顺心,就能上达天听了。
从陕西过来的,谁找不着刘承宗啊;河湟的土着,谁不认识刘承运啊。
今天人家私贩两匹布干犯律法,依律该充军的,给人扔日月山金沟银洞做苦役了,明天杨鼎瑞就收到消息,在府衙召开热审,审完这小队长的脑袋嗖就挂城门楼上了。
何苦呢?
这才是元帅府缉私兵业务能力比锦衣卫还强的基础,因为他们其实对大元帅治下的走私犯,属于是一种养寇自重的状态,逮住了就没收赃物,吵一顿放走,回去他还犯、回头他还逮,主打一个细水长流反复刷gdp。
但对外人,兰州以东过来的走私犯,缉私兵可就没这个顾虑,稽查热情极高,通常还没过黄河就给逮住了。
逮住就直接把充军和大牢跳过,路上统统安排好去处,好人去南山堡盐砖场、正常人去海北采石场,特别坏的就拉去日月山金沟银洞,县衙审问只是一个流程。
他们对大元帅治下百姓之外的工作对象,向来都抱有非凡的热情。
后来的几天,方正化一直喜气洋洋地住在兰州城内,每日翻看锦衣番子们搜集来的情报,时惊时喜,一会听说蒙古兵团从北方南下,一会儿又听说蒙古兵团从青海湖过来,再隔两天又得到更正情报,从青海湖过来的是一支蒙械番兵。
一开始方正化对这些军队的集结非常惊恐,后来得知元帅府封出的四名总兵官,居然是三个前大明总兵官、一个蒙古王弟,又令他心头狂喜。
这些情报足以扭转战局,当他们在漠南站稳脚跟,朝廷对症下药将之纷纷策反,那不仅解了北方的边患之急,还能达成复套之成就!
怀揣这种巨大秘密,方正化眼底的喜意就消不下去,到八月十五,整个兰州张灯结彩,大元帅与军民同乐,在城外扎营随军兵一道赏月食饼,还给全军发下猪羊奶酒劳军,并配以每兵两钱银子的零花钱。
待到八月十六,喜气洋洋的气氛刹那冰消瓦解,战鼓轰隆之下整个兰州又变得杀气腾腾,大元帅在兰州西城墙举行阅操,授予漠南都督杨麒中军坐纛。
坐纛高一丈六尺,长一丈的纛旗以黑绿色缎面为底、白绫为边,绘太极八卦星宿,饰珠络缨头,坠五色号带,配豹尾长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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