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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可变看了看他,心知老搭档是慌了,没有必胜决心可不能冲阵。
他便不接这话茬,只是顺势在沙丘背面坐下,两只眼睛映着月亮和漫天星光,亮得像狼一样,没头没尾地问道:“知不知道曹耀、杨耀、王文秀?”
蜂尾针瞥了赵可变一眼,这些人他咋能不知道,仨人是元帅府的大将。
赵可变哼笑一声:“都是管队百总出身,谁能比谁强到哪儿?刚才我看了,敌军阵前至少五排横队,这么算下来,军阵至少一万五千人。”
“那万众之军有帅爷拖住,我们的对手只中军那几百人,所以我的计划是兵分两路。”
蜂尾针瞪大的眼睛,他很想相信赵可变的话,可这话不管怎么听都是疯人疯语,只能满面难以置信:“就五百人,还兵分两路?”
“你怕撒嘛?我们只打中军那几队人,杀国师,前阵横队还没摆过来,我们就已经走了。”
蜂尾针问道:“那为啥兵分两路,一队接应?”
“不用接应,我带二百骑刺国师,你带三百骑,挑些会蒙古言语的老兵,从中军两面包抄,杀传令、杀军官,看见能动的全宰了,宰完就向南北两侧跑,边跑边喊大汗死了,他们就是十万人,也得瘫在这。”
赵可变说着,自顾自接连点头,道:“就算没把国师斩了,搅乱敌军,也是大功。”
其实蜂尾针所做的都不过是说服自己,人都已经到这了,麾下五百余骑全是渴望立功的好汉,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那我去刺国师,你会蒙古话,去杀传令。”蜂尾针觉得冲阵刺国师还是太危险了,对赵可变道:“我们在帅爷中军会和。”
赵可变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轻声笑笑没做回应。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向自己的马,喊了个士兵帮自己穿上布面铁甲,系紧护腰,把腰带挂在右侧,手和手腕配合着艰难骑上马背。
右小臂尚未痊愈的断口一使劲钻心的疼,让他眉目狰狞地从部下士兵手上接过悬挂方旗的长矛,用肋下、右大臂和右小臂合力夹住长矛,咬着牙用携带的行缠布一点点缠紧,直到将旗矛固定在身体右侧。
他看向蜂尾针,非常认真地问道:“就算没了右手,你真觉得,那些瓦剌鞑子能打过我一只手?”
站在马下的蜂尾针叹息一声,脸上表情不言而喻:“能打的人多了,活下来未必靠的是能打。”
赵可变闻言嗤笑,随肩膀微沉,旗矛稍稍摆动,道:“等杀了国师,要让河湟最好的匠人做只木手,装上具三眼神铳!”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更为激烈的喊杀声,在沙丘上观望阵势的哨兵连滚带爬地跑下来,急急忙忙报告道:“张将军、赵百总,敌人中军重骑突阵了!”
赵可变匆忙打马前驱,只看一眼,就看见中军篝火映照下,一排排黑影正在向元帅府中军突破。
轰然之间,战场北方的黑暗里爆发一闪而逝的亮光,是一门潜伏在战场边缘的火炮响了。
这一炮响得太过突兀,把马背上的赵可变都镇住了,拧着眉头看向北边半天,就见短暂停顿之后,接连不断的红色亮光在北方闪烁,接连不断的炮声在天边如席卷雷鸣滚滚而来。
没有人知道炮弹落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势均力敌的战场陡然间乱了起来。
“是帅爷的炮!”
这令他不惊反喜,勒马转头道:“好啊!机会来了,敌军主帅护兵少了大半……左司虎贲前后百总部随我上马冲阵,建功立业诛杀虏王就在今日!”
蜂尾针也提着拳头鼓舞自己,随即咬牙切齿地翻身上马,抽出插在沙地的长矛,对左右道:“左中右三部的弟兄都听好了,随我上马扰乱敌军,见人就杀一个不留!”
战阵前线,披挂全装铁甲的和硕特重步兵结出纵队,对射来箭矢与刺来长矛不闪不避,持盾挥舞短兵撞入阵线。
和硕特积蓄已久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在阵前,重兵纵队如同一柄撞门锤,依靠蛮力将兵阵砸出一道缺口,随之向左右两侧分开,席卷兵阵。
低沉的蒙古号角声夹着此起彼伏的泛音在战场上空盘旋,战线上各部牧兵也几乎同时受到鼓舞,纷纷奋力狠攻,试图一次将对面的汉军阵线冲垮。
一时间刘承宗的阵线被重兵自中间截断,各部也在两倍于己的兵力强攻下岌岌可危。
在重兵扯开的缺口之后,马蹄声轰踏,人马挂甲的重骑像阴影中的怪物驰骋而来,直接撞在第二道防线上。
第二道防线是阵前千总韩世盘采纳前临洮总兵官王承恩的建议,抽调一个百总队一百二十名士兵组建的预备队。
看见剽悍的重骑冲来,韩世盘在第一时间下令射击,人们也顾不得轮射的操典了,一时间枪火乱放。
随后前排端丈五长矛的护兵们结起横阵,中段将长矛支在地上迎接冲击,左右两翼向前发起了试图包围迟滞敌军的反冲锋。
主人被火枪击落的战马返身跑回,撞击在己方重骑身上,但重骑兵是四骑一排、一步间距的纵队,前排骑兵落马,后排仍能破缝冲出,狠狠撞击在王承恩的横队上。
长矛摧折,战马刺翻。
凶猛的重甲骑兵像一颗颗巨石坠落在地,翻滚着砸翻士兵,随后双方拔出短兵甚至赤手掼跤扭打在一起。
冲出十余步的两翼护兵来不及变阵,就把长矛斜着戳向后方驰骋而来的重骑,有些阻拦能够奏效,更多的长矛刺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骑兵将端火枪抬枪的横队冲散,趋势不减的杀向中军。
但短暂的迟滞同样有效。
刘承宗及更多护兵已经在二道防线之后翻身上马,一个个护兵队排列横阵挟持长矛,向冲来的和硕特重骑发起一次又一次冲撞。
元帅府中军阵地上,到处是长矛摧折与战马倒毙的嘶鸣,夹杂铠甲相撞的金石之音。
就在此时,战场东侧突然传出绵延不绝的蒙古言语,成群结队的骑兵在战场后方左冲右突,人们口中发出同样的叫喊:“大汗死了!大汗死了!”
此起彼伏的喊声,令挟持长矛准备率众厮杀的刘承宗愣住片刻,直到他看见敌军阵线从南到北全线发生骚乱,就连那些冲阵的和硕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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