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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算不想活了,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别管是做贼前饿死,还是李卑真死了他刺杀刘承宗成功被杀,好歹算个忠肝义胆。
可就这么死掉,太憋屈了。
说来也怪,像他这种上过战场许多次的人,给他杆长矛,派到口外跟十个套虏拼刀子,都能昂首挺胸迈着大步往前走。
可是这座脏兮兮的菜窖里,得知自己死期将近,他觉得有点冷,额头还不停冒汗。
马科抹了把脸。
他站起来对着上边窗户想了很久,一直想到驴肉汤都凉了,才开口道:"兄弟,帮我个忙,给刘大帅带声口信,我以前是官军把总,会带兵,我投降。"
上边人道:"哎哟,你可算了吧,你是嫌自己走孤单,想拉上我?你刺杀大帅,还想让我给你求情,下午大帅把咱俩一块弄死了。"
守窖人安慰道:"行了啊,心态放平,人生就是这样,短暂又匆忙,好好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心态放个鬼平!
马科往地上一蹲,语气平静:"兄弟给我送了好几天饭,你叫啥名?"
"武攀龙,镇原人。"
"武攀龙,我记住了,你听着啊。"马科在地窖里声音闷闷的:"不给我传话,头七我就回来找你!"
武攀龙在上头给了自己一嘴巴,跟他妈个死人报名干嘛?
但他毕竟读过书还从了贼,耍流氓是一点都不怕,短暂诧异后嘿嘿笑出一声:"我看你是忘了西宁是什么地方,这漫山遍野都是和尚,等大帅把你宰了,一会儿我就找和尚把你超度了!还头七想回来,回个屁!"
马科被气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在地窖里一口油旋一口凉汤,咽下去再来一口酒,以缓心中怨气。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上面武攀龙走开的脚步声:"大帅!"
刘承宗来了。
放出要杀马科的话,才不过两天,父亲就带着李卑来给自己求情了,顺水推舟,做了中军营的千总教官。
所以他便过来放马科,顺便遛一遛红旗,显摆一下红旗身上的**甲。
红旗这家伙刚到北川河时往河里扎了个猛子,鬃毛又掉色了。
刘狮子突然觉得自己每隔几个月就得给红旗染个头,这种行为有点幼稚,不符合运筹帷幄的大帅身份。
所以就打算给红旗做身马甲。
反正冬天快到了,直接把红缨假发做在马甲上,既奖励了战斗中奋勇抗敌的功臣,还能省去染发的费时费力费红硃。
一箭双雕,一劳永逸。
说实话红旗在打马科时的表现确实挺亮眼,他见过战马践踏敌阵时马蹄子前踢后踹攻击敌军的,却还是头一次见到战马伸嘴咬别人盾牌的。
红旗挺有能耐,不过这个习惯不好,它这次敢咬盾牌,下次没准就敢咬刀子了。
军中马甲倒是有现成的,西北边军的战马已经由半具装向无甲发展,重视机动,越轻越好,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具装马甲。
但曹文诏送了他五百多领,刘狮子都留着没分配,打算作为赏赐,给立功的军官们留着。
这次给红旗做马甲,从中选了套小甲片的扎甲具装,但那套马甲的布面破了,所以刘承宗就让工哨的人给他把棉马甲的布面换了套布料缝纫好。
作为给红旗的赏赐,这身马甲看着就贵气逼人。
净铁色的马面后面坠着长长的红色缨毛,棉甲脖颈往下的甲片排布,明暗相间,外面一排里面一排,中间用了刘狮子手里质地最好的面料。
绯色祥云暗纹的三品官袍常服料子。
战马当胸的甲片,全部采用暗甲藏在里面,外面是明晃晃的三品武官老虎补子。
他要用这身马甲告诉所有人,即使进了青海,他们依然不是大明。
走到菜窖前,刘承宗对武攀龙问道:"马科还在里面,我进院子就听见你喊什么头七,怎么了?"
他记得武攀龙,这是个镇原县的童生,也是镇原县第一个归附他的人,之前在镇原县做过一段他的伪县丞,做得还不错。
其人马术不错,有些骑射武艺,随大队西走的路上一直没有担任实际职务,跟着杨鼎瑞做过一段幕僚。
这是个能在一县之地施展才华的人,但刘狮子认为在军事方面还需要加强,将来可以是一个下马理民、上马治军的人物。
武攀龙行礼之后道:"大帅,这马科刚才说他以前是官军把总,会带兵,要投降,让我给他报信,我不给他报,他说头七要回来找我。"
"呵!"
刘承宗站在菜窖窗边道:"你个上阵杀人的,还信头七能回来?"
马科心说信了好歹还有个念想,不信死了就啥也没啦!
但这会他哪儿敢跟刘狮子犟嘴,连忙捉住机会道:"刘帅,我干了糊涂事,在牢里想明白了,别在这杀我,绕我一命,我给你杀敌!"
"这话说的,跟吕布一样,当我是曹操了。"刘承宗对武攀龙笑了一声,这才朝地窖里问道:"你想明白,不杀我了?"
"我刺杀大帅是为给李将军报仇,不知大帅宽仁有气量,李将军没死,还过得很好,我干嘛还要刺杀大帅呢?"
呵!
刘承宗莞尔笑出一声:"早干嘛去了,当年打了败仗你就该直接投降,我听说回去朝廷把你官也免了,当兵没少受罪,又跑回老家来出来吧。"
"把他放出来。"
"放,放他出来?"
武攀龙愣了一下,随后赶忙应下,给马科打开了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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