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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宗朝望远镜的镜面上哈了口气,用衣裳下摆仔细擦净,听承运问道:“哥,李卑来当参将,咱咋办?”
怎么办?暂时没有办法。
他松出口气,把望远镜收好道:“眼下的延安府,情报最好的应该是咱,咱还没收到李卑进入肤施县境内的消息,我认为他还在北边尚未启程。”
所以他拍拍承运,故作轻松道:“没事,你接着去把统算王庄财货的事干好,我去问问那管事。”
这座建于河北岸山梁平台上的石堡子是真不错。
位置、修筑都不错。
距河谷田地二百步、离河对岸山壁六百步,中间河谷两岸是开垦良好的田地,有上等良田十一顷又四十三亩。
北岸山堡西面有小道通往山窑,周围群山里以北窑、东窑几个地方为界,三十几座小山,山上开垦山田坡地、山下种植苜蓿马草。
南岸山里几个杏子河支流小溪,也一样有村落百姓居住,同样有田地灌溉的能力。
东南间隔二三里修出三座黄土墩台的地基,配合这座山堡扼守大道,有易守难攻之相。
照曹耀的话说,弄几门大佛狼机或上千斤的将军炮搁在堡上,敌人只要不熟悉地形,进了这河谷就甭想出去。
刘承宗进过秦王庄子修的土堡,这座堡子大小和那个差不多,石墙比夯土坚固,但修得更低,也就一丈二三尺高。
但庆王庄山堡里面的情况,和秦王庄子大不相同,给刘承宗的感觉很像军事要塞。
没有军堡那么多藏兵洞、弯弯绕绕,只是大体上简朴的感觉和军事要塞很像,是个西北卫所秀才能修的样子。
前院两侧依靠堡墙的石屋像一座座紧挨的营房,里面只有夯土通铺大炕,没有取水天井,堡内也没修井。
后院正堂采光不好,暗得很。
刘承宗就在正堂院外见到被捆绑押着的林蔚。
这甘肃秀才模样很怪,既不是那种被捉后畏畏缩缩,也没有梗着脖子找死的模样,只是被绑在一边,看样子像在思考。
刘承宗问:“吴自勉这封信,何时送来的?”
问话非常顺利,更不需要恐吓,林蔚就像正常对话一般,道:“前天,李卑要来了,这堡子还没修好,你抢了东西赶紧走,这守不住。”
他的态度把刘承宗逗乐了:“哟,抢你王庄,你也不恨我?你可比秦王庄子的管事心大多了。”
林蔚转脸叹了口气,回过头问道:“往甘肃送的货,大王都劫了?”
见刘承宗点头,林蔚短暂闭目,心中了然。
看见刘承宗那会,林蔚心里就知道,那批运往王府的货应该没了。
他不是心大,是非常清楚没办法了,没有挽回的余地。
不论财货被劫还是王庄被攻占,两件事搁在别的管事身上,都没什么关系。
但放在他身上就糟了,哪一件发生都意味着死定了。
所以两件事一起发生,也不会让人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反正无法改变,只能尽量平静接受。
三天,刘承宗想着,吴自勉在三日前送来这封信,那李卑很有可能还未上路。
他应该还有时间商议对策。
就在这会,林蔚似乎在等他说什么,见他默不作声,便主动开口问道:“大王对我是何打算?”
刘承宗只觉得这人很奇怪,非常平静。
用刀挑开箭矢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但在边防地区隔十余步,如果弓力够轻,好手有很大可能会挑开羽箭。
这个绝活儿,过去在鱼河堡,选锋们闲着没事经常用平头箭射着玩。
但在战斗中一般没人用,玩嘛,失手了也不要紧,战斗中失手了很可能人就没了。
比起单刀挑箭,盾牌靠谱多了。
但别无他法时敢露出那个姿势,林蔚很有勇气。
刘承宗因此问道:“你早前横刀拦马,为何如今判若两人?”
“那是一时气愤,我本就戴罪之身,如今庄窑为大王所夺,活不成了。”林蔚道:“细细想来,若大王不杀我,我不如随大王鞍前马后拼一把,兴许能多活些日子。”
这还是刘承宗第一次见到,有秀才功名的人能这么干净利落投贼的。
比起自己,这才是个贼啊,跟曹耀同款,都拥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想到这,刘承宗向四周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曹耀的身影,这家伙在远处爬上房子,站在房顶在半墙的保护下架着三眼铳瞄向堡墙。
也不知一把年纪了,自己跟自己在那玩啥呢。
他回过神问道:“你为啥骂你丈人啊?”
林蔚闻言一愣,随后才想明白肯定跟别人打听他了,叹口气道:“不孝呗,本来就不想当仪宾,拗不过权贵,爹娘重病,仪宾不能尽孝,饮酒骂人,没什么好说的。”
林蔚觉得这不重要,他也就没细说,只对刘承宗道:“在下是宁夏中卫的生员,熟读经史武艺凑合,弓弩铳炮都会用,大王麾下兵将严整,不敢说如虎添翼,鞍前马后总归多个效用,如何?”
刘承宗思量片刻,颔首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林蔚看了又看,余光瞟过插在石堡城门楼上的刘字旗,低头道:“不敢知道。”
“我是刘承宗,你说我带你走……”
刘承宗顿了顿,问道:“那我若是说,不打算走呢?”
“不,不打算走?”
林蔚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吃惊之色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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