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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穿鸳鸯战袄。
想得容易。
但实践起来,刘承宗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王庄的棉花不少,棉布也不算少,但满打满算,只够做一千多套棉衣棉裤。
颜色上就更发愁了。
最好的兵衣是红色,红色戎服能激发人的勇气。
其次黑色也不错,能显得庄重严肃,而且还耐脏。
可刘承宗啥颜色都选不了,没染料,只能用紫花布的原色,洗得颜色深就是淡赭色、颜色浅就类似土色。
这让刘承宗发愁了整整半天。
后来跟哨长一议,倒还真不算坏,陕北到处是土色,再加上一帮穿土色衣裳的人,离远了还真没准能骗过斥候。
反正也不下雪。
兵衣的服制上,刘承宗倒是想开动一下大脑,但现实环境,没有生产线的条件,只能越简单越好。
衣裳设计复杂很容易,但照着设计做出来很难。
放下去让王庄和队伍里的民妇做,最后交上来一堆不一样的,比设计的还复杂,而且还没了统一着装的优势。
最后定下的兵衣规制,是带顿项可做头盔内衬的棉帽、圆领箭袖曳撒、箭袖棉袄、收小腿的棉裤、厚布行缠。
曳撒里缝几根绳,把箭袖棉袄系在里面当夹层。
天冷就系上棉里,等天暖了把棉袄拆掉,单衣宽敞点,曳撒的服制也不耽误穿。
棉袄棉裤都要用寸宽间隔走竖线,不让棉花乱跑。
没鞋,鞋底太费劲,一时半会没人手去纳鞋底,只能靠承运从延安府各乡采买。
不论如何,将军在合营后有制作兵衣的意向,让狮子营士气得到提振。
有这些兵衣,入冬后在外面套上罩甲、棉甲,完全抵御严寒还不做到,但崇祯二年的冬天,可能是他们很多人有生以来最暖的一年。
足够让战兵辅兵感到振奋。
刘承宗先让人做了一身,拿给上天猴,骗他去洗澡。
其实这衣裳是刘承宗让人比着他自己尺寸做的,上天猴穿上绝对不合身,刘承宗比他壮多了。
反正上天猴也不知道,带着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跳进了杏子河,也不知道这家伙为啥这么不爱洗澡。
后来一试,胖了点,但扎上腰带看着还行,兵装里就又多了条宽布腰带。
可把上天猴高兴坏了,趁全营都没兵服的时候,使劲穿着兵服跑出去显摆。
工哨哨长师成我也挺高兴。
说起来奇怪,师成我在三原得王徵传授,掌握了一手铸造红夷炮的技术。
在刘家庄造鸟铳,整天提心吊胆。
可到了这边造甲片,心里反倒是不怕了,还敲得挺高兴,颇有一番终于找到组织的感觉。
师成我蓄着三撇胡,抡惯了铁锤身体生得强壮有力,诉起苦来都感觉不到委屈:“将军有所不知,刘家庄挺好,可周围都是种地百姓,小人与何信,两家人造铳,生怕官府派来衙役就把我们灭了。”
说着,中年匠人抬手在杏子河谷揽过,道:“这不一样,若将军的部队都挡不住他们,那小人被官军捉走也就捉走了,不冤。”
俩匠人本来就被通缉,跑到延安府避难又是真进了贼窝,却没有多难过。
恰恰相反,还挺喜欢这种逃兵环围的安全感。
俩人过来的路上就商量,该给刘承宗准备个礼物。
过来没几日,师成我就从携带的东西里挑出个合适的,打算送给刘承宗。
是杆手铳。
但它不巧就不巧在,师哨长给刘承宗送铳时,他正站在靶场射箭。
刘狮子重新提起九十斤强弓,数息之间给靶子来了个三连珠。
干净利落。
他的力量回来了。
连珠箭的射击间隔短,没机会仔细瞄准,要靠感觉,只要开弓稍有迟缓,就是失手。
不过只要力量回来,这就不是问题了。
三箭直接把立在旁边的师哨长看得怀疑人生。
‘刘老爷那文质之人,怎么生了个这样的猛将娃娃?’
师哨长在心里嘀咕:自己跟何信在刘家庄用心捣鼓出的东西,眼前这将军可能不稀罕用。
人家放箭比放铳快多了,而且强弓重箭,威力也不小。
明朝的单兵武器,用火枪的不少,但别管是京营还是其他地方,都是依士兵能力挑选兵器。
火器还没对弓箭形成绝对优势。
弓马娴熟,那就用弓,若没力气、不会射箭,学习用铳更合适。
“师先生怎么来了?”
师成我是工哨哨长,不过也许是脑袋里两个灵魂的缘故,刘承宗对掌握优秀技能的工匠很是尊重,言必称先生。
他看到师成我拿着漆木盒,收起弓箭问道:“是做出什么宝贝?”
秀才称先生,让师成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同时内心又有几份惭愧,吃了刘家人这么久的饭,都没个能拿出手的东西,就做了个铳。
师成我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给将军推门红夷炮过来,才对得起这份尊重。
小手铳太拿不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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