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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人算永远不如天算。

    更何况是鬼。

    王焱若无其事拉开那把古弓之后，朝着一个没人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就把箭射了出去。

    “咻——”

    古箭划出一道诡异的金光，飞奔而出。

    本来只是想试试弓，但那个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居然聚集了好几个孤魂野鬼，被鬼市引过来，还没找着东西南北，就被王焱打得魂飞魄散。

    “aesome!”

    王焱兴奋得吼了一句英文。

    军官鬼听懂了，心里一句“aeful！”，气得浑身冒烟，仅剩的那只不知是蓝是绿的外国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

    这把古弓来之不易。军官鬼的脸是在一百六十多年前的战场上被炸烂的，手却是在抢夺这把弓的时候被另一只恶鬼硬生生啃掉的。他这么拼，就是为了宝贝到手能卖个好价钱，现在全给搅黄了。你说，怎会善罢甘休？

    目睹了王焱的开心，也看出了军官鬼的不甘，肖璐瑶先发制人说，“怎么，想反悔啊？”

    军官鬼冷哼一声，“我说的是‘如果肖天师您能拉开这把弓’，并不是要您的徒弟拉开这把弓。”

    “嗬，跟我玩文字游戏啊？”肖璐瑶也哼一声。

    军官鬼抬起了一只手，如果他有两只手，你就会发现他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王焱看都没看军官鬼一眼，甚至不知道他正在想方设法赖账，转过头对肖璐瑶说，“师父，我喜欢这把弓，我们买下来吧。”

    肖璐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啊。”

    “……”军官鬼愣了。

    肖璐瑶这就跟他比划了一下，手势说：多少钱？

    军官鬼半张脸一歪，传达了一个理想中的价位，肖璐瑶摇头，再谈，依然摇头，一直到价钱低得不能再低了，肖璐瑶还是摇头，等到王焱把那把弓玩得熟练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

    意思是，这就是我的出价。

    军官鬼一只眼睛盯着那枚铜钱，“不知道肖天师能否给我看一下铜钱的背面。”

    肖璐瑶又摇头，“不能。”

    肖璐瑶手里拿的，是一枚咸丰通宝。此宝为宝德局小平铁母，品相极好，存世极罕，流传至今的真品仅有三枚。一枚在国内最无耻的古董倒卖商手里，一枚在去年冬天拍出了5万人民币的高价，剩下的，便是现在肖璐瑶手里的这枚。

    对于古币，军官鬼是识货的，但市场上流通的古币假货居多，品相不一样，价格就天上地下。现在关光线太暗，对方又不给细看，他根本无法确认肖天师手里拿的那枚通宝到底品相如何。

    “怎么样，成交？”肖璐瑶问。

    军官鬼不同意，“必须先验货。”

    肖璐瑶笑了一声，扭头看王焱，“小徒弟，把你的弓借师父用一下可好？”

    “好啊。”王焱把弓递过去。

    “不，你拿着。”肖璐瑶说。

    王焱虽然不知道师父要干什么，但乖乖听话，按师父说的把弓拿着。肖璐瑶取了一支箭，走到王焱身边，先是从背后紧紧环住他，接着握住他握着弓的左手，举起来，上箭，再握住王焱的右手放到弦上，借着王焱的手用力——

    再次轻而易举拉了一个满弓。

    “……”军官鬼瞠目结舌。

    一旁围观的人人鬼鬼们也是议论纷纷，心想这小徒弟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拉开那把弓，还能和从不与人亲近的肖天师这么亲密？？

    在这群围观者中，有一人，背后背着两把短剑，目光犀利，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发展。

    “怎么样？我是不是拉开了？”肖璐瑶又问。

    军官鬼一晚上被戏耍两次，愤怒至极，今天就算是豁出去也不能妥协，更何况，这位看上去很讲道理的肖天师以前不知道坑了他多少次，总是丧心病狂地杀价，今天就要把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肖璐瑶假装没有察觉到军官鬼暴涨的鬼气，转身，似乎要走。

    “站住！”

    军官鬼大吼一声，身后的土地随之裂开，随着他的声音长出一只只暗红色的鬼手，皆是军装，皆是身体残缺的恶鬼，发出年代久远茅坑的恶臭。军官鬼也突然消失，头，眼，手，腿，全都分开，变成一道道光混入恶鬼之中，寻不到踪影。

    肖璐瑶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通宝亮出来，“就说你们这些侵略者不知好歹，刚才成交不就好了？现在也用不着大打出手，还要小命不保了。”

    不知真身在何处的军官鬼终于看清了那枚在夜色中闪着银光的咸丰通宝，悔得肠子都青了。这通宝的品相简直绝无仅有，虽然这把弓的价值远远超过那枚古币的价值，但这把弓鬼又不能用，与其和肖天师较劲，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总比一分钱收不到还把命搭进去的好。但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肖天师绝对不可能饶过他。

    军官鬼试问没有和肖天师过招的本事，此人手段极辣，只有孤注一掷才有生还的可能，退一万步，就算是死，也能死个痛快。

    于是，军官鬼今晚第二次，向王焱出手了。

    向肖天师心爱的小徒弟出手了。

    肖璐瑶额角十分明显地暴起了青筋，漂亮的脸颊随着后牙槽狠狠咬下去的动作鼓了一下。只见她温柔从王焱手里拿过古弓，取箭，上弦，这次没有通过王焱的手，举起，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直指鬼群中军官鬼的本体。

    那个本体游走到哪儿，肖璐瑶的箭就指到哪儿。仿佛热红外追踪，根本不给一丝机会。

    “你看，这就是贪得无厌的下场。”

    话音刚落，箭飞出，精准刺进军官鬼的要害——他仅剩的右眼，所有的鬼气都集中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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