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最新域名 m.boshishuwu.com
开初之时,柳老头堪堪开智,仅能遵循本念餐霞饮露,间或引月界之力洗涤自身,以求念头更为通达,早早明晰自我,并不与那祭祀、进贡的凡俗之人有任何牵扯。
偶有一次,一名夜间入山打猎的猎户,遭逢猛兽,为逃性命,慌不择路,便跑到了柳老头身下,或许是体力不支,那猎户竟是身体疲软,只得背靠柳树,见那猛兽缓缓迈步前来,浑身瑟瑟发抖。
逃无可逃,眼看便要命丧兽口,那猎户已是无法动弹,只在那不停哭喊,言词之中对家中孤女颇为放心不下。
柳老头本无心插手,但听到那猎户所说,他之发妻已因难产而死,他若死后,那孤女定是无人看顾。心中顿又想到自己亦是如此孤苦,在这河畔形单影只,无朋无友,无亲无故,顿生了恻隐之心,当即动了动身子,摇晃的枝条在月光之下,仿若万千手臂一般,将那猛兽给吓退了。
那树影异动,将猛兽吓退,那猎户自是捡回来一条命,喜不自胜之下,竟是在树下磕了一晚上头。天微放亮之时,猎户识得山路,立刻便下了山。
柳老头本以为此事便告一段落了,哪知正午之时,山脚下竟是响起敲锣打鼓之声。只见那猎户牵着一个小姑娘,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沿着山路一直拜了上来,身后更是跟着不少凡俗之人,一路吹拉弹唱,当真好不热闹。
见此情景,柳老头自然也不会出声,径直是闭上心眼,自顾自的引气修行。哪知从那一日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不但是树侧立了碑,树前更是布了鼎,就连那鼎中香火,不论刮风下雨都未曾熄过。
十里八乡前来上香、供奉的凡俗之人当真算得上一个络绎不绝。
同样的,从那日起,柳老头心里便再也静不下来了,总是有些似有似无的祈求之声在心中响起,那声音混成一片,重重叠叠,避无可避。
彼时柳老头见识浅薄,便以为若是能满足那祈求之人的心愿,或许日后便不会再来打搅。于是,柳老头间或便会挑选几个随手可办得妥贴之事,随意便将其办了。
可柳老头哪知,人心欲望之深渊,怎能填补得上,几次多番之后,神柳之名,愈传愈远,祈求之声愈来愈烈。且随着香火日益鼎盛,总有丝丝缕缕让柳老头既是舒坦,但又莫名畏惧之气涌入其柳树本体之中。
那气如茧亦如网,丝丝缕缕的缠绕在柳树之上,柳老头心眼当中,清晰可见那淡黄色丝线逐渐将自身包裹,但又感受不到分毫捆缚之意。
又是百年过去了,那茧网愈发的密且厚了,柳老头念头逐渐通达起来,往日里一些想不明白之事,转瞬便能了然于胸,更如同人精一般,洞彻人心。
但有一让柳老头深深为之恐惧之事,便是不知从何时起,他那明晰自我的念头似乎淡去了,仿佛千年万年如此这般便好,他即是神柳,亦是柳神。
只是柳老头天生地养,无师无父,仅存一点本能固守本心,每每当自身欲自称柳神之时,总有一丝清明打消这个念头,旷日持久之下,怕是真个在那河畔当个柳神庇佑四方了。
听到此处,萧静生好奇的打断道:“当一方柳神,受人敬仰,又如何不可?自有无数凡人供奉,那香火,怕是要羡煞许多山野妖精了。”
柳老头听闻,当即是一脸后怕的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小老爷不知,那般修行,便称之为神道,其类人国之城隍一般。但那凡俗之人敬我、供我,无非是小的能满足其一时之欲罢了。今日能求银钱万枚,明日里若是求万万枚,小的又怎能做得到?今日里能求长命百岁,明日便能求长命千岁,小的更是做不到了。”
苦涩的摇了摇头,柳老头叹了口气继续又说:“若众人皆求小的,令他寿数逾千过万,小的一个都做不到,那凡俗之人,岂能继续敬我、供我?失了那香火祭供,怕是不需几年,神道便要崩塌。神道毁了,那修为不亦如空中楼阁,瞬息塌毁。到那时,小的白赊这天地的寿数,又如何还得上,自然也就如青烟消散了。”
闻言,萧静生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明了,更是示意柳老头继续往下说。
再后来,又是数十年过去,那仅剩一点清明,也如同风雨之中一点豆火,摇摇欲熄之时,便有一隐山同道恰好路过,救柳老头于水火之中。
那同道将其中厉害,细细说与柳老头听,顿时将柳老头惊得无以复加,更是向其连连求救。那同道亦是草木精怪,本知柳老头不易,当下亦不推脱,先是设了迷阵,让寻常之人寻不到柳老头本体所在,然后毁了那碑与鼎,断了柳老头与神道的联系,最后又是花了四十多载,将柳老头的本体移去了隐山。
再加上引月界之力冲刷自身,洗去神道杂驳,前后共耗费了近二百载。此事行到一半之时,相助其解脱的道友在外行走时,不知遭了何事,竟导致形魂俱灭,最终也未能见到柳老头毕全功之时,直让人不胜唏嘘。
其后,柳老头便留在了隐山,日夜修行,勤耕不缀,而后直到那城隍登门,逼隐山众妖另觅他处,这一干草木精怪方才离了隐山,四处寻求活路,最后多方打听,才寻到了离涯子门下,最终便是如今之形势了。
“小老爷,我等修行之时,也仅会引月界之力洗涤自身,偶有灵光一闪之时,可见得天地万法之一角,其中一术,便是借人族躯壳,于俗世行走,”柳老头眉开眼笑的说道:“若无此术,我等草木精怪,也就只能困于本体之中,动也动不得了。”
“借其躯壳,可对其有损?”萧静生略微皱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般借人躯壳,使其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行为,与那草木之精被困于本体,有何区别。
“还请小老爷明鉴,小的们所借之躯壳,皆是那垂死之老叟、老媪,亦或是重病短命之人,且自是与其名言,他日其魂消肉腐之后,我等护持其后辈、族眷十年,”柳老头恭敬的回道,他自是不敢惹萧静生心中不喜的。
萧静生心中了然,这草木精怪将这借人躯壳之事,做成了一桩桩的生意,倒也不能说谁赚谁赔,无非也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之后再信守承诺罢了,无可指摘。只是他心中又升起一惑,当即又问道:“哦?那又为何非人族身躯不可?”
“此事说来便话长了,小的亦是听其他道友所讲,也不知是否如此”柳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传闻之中的事,也无法保证真是如此,若说错了,这小老爷日后从他处得了真因,不得恼了自己。
“左右无事,你且说着,我亦且听着,即便是错了,也不得怪你,”萧静生摆了摆手,侧耳倾听。
“那小的便将传闻复述于小老爷,”柳老头又做了个揖,这才继续说道:“传闻之中,得开灵智之辈,草木顽石、飞禽走兽不知几何,平素里,总有碰面之时的。有那身躯庞大若小山一般,亦有那渺小如蚍蜉类同,这二者相遇,总不能以本体相对吧,于是便取了个中间。这世间人族众多,大多数都至少是见过的,化形成那般模样,也没得什子难处,于是就约定成俗的成了这般。”
萧静生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蚍蜉他是没见过的,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