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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三年,六月初九,四更天。
天色黑黢黢,月亮也不见了。
狮子营六哨军士打起火把,在黄龙山狭窄官道的荒村野店集结。
刘承宗站在房顶,瞭望蜿蜒山道上一面面大旗,指挥各哨部队在行军中的位置。
他只有一个机会,撵着贺虎臣打穿这条山间官道。
根据李老豺的情报,黄龙山的官道比子午岭要狭窄,这条路东西两头临近鄜州与宜川的道路较宽,越往中间越是人迹罕至,道路也越走越窄。
最窄的地方,算上路两边斜坡堆积的枯叶枯木,仅有四步宽,正常情况下也不过十步左右。
官道很久没修过了。
但宽的地方也宽,除了两山中间那三四十里路人迹罕至,其他地方相隔十余里便有荒废村庄,村庄边沿都是百姓过去开垦的田地。
最宽的地方算上田地,能有百余步,有些地方还有山间小路,南北向的山梁一样能爬上去。
李老豺对那些山梁记忆犹新,每当墚上的宁夏塘兵挥动旗帜,要不多久就会有鞑子兵骑马过来。
魏迁儿给塘骑的蹄子裹了布,熄灭火把三骑一队向前沿官道摸黑探去。
狮子营的先锋,是最擅长攻坚的后哨,哨长王文秀把部队从荒村晒场拉上官道,以两队四路并行组成八路纵队。
李老豺带人坐在官道旁山坡上,看狮子营出兵,眼中满是羡慕。
和他们比起来,狮子营的人马装备太齐整了。
单就王文秀这哨,两队人并排,在官道上拉出大队,说是八路纵队,其实是每四排二十六个人。
第一排八人,两侧是各有一名队属辎重兵,内侧六人是分属两队的战兵小组。
战兵皆配弓箭腰刀或金瓜骨朵,有些带了七尺短矛。
两名辅兵则携带丈五长六的长矛、三眼铳、标枪等兵器。
长度不及一丈都是短兵器。
二到四排,最外侧是两头由辎重兵牵着的骡子,背负盾牌甲具。
后面的队伍也基本上都一样,无非就是有的战辅兵都用火器的区别。
等这两队兵过去,才有四头骡子负小炮并行。
王文秀就在这四门炮后面的中队最前,雄赳赳地带队朝前走。
他把战马和骡子都留在后面了。
他这个哨本就骑术不精,从哨长到队长,是以固原步兵百人队为架子组建的,更别说在这种狭窄山道,战马在队伍里乱窜只会给阵型创造缺口。
王文秀后哨之后,是高显右哨,然后曹耀炮哨、刘承宗家丁队、承运的重哨、冯瓤左哨。
钟虎的中哨和李老豺留守营寨,人多骡子多。
刘承宗给他俩的命令,是等驻守在此,若前方进军失利,他们要在这借助营寨挡住杜文焕。
若前方顺利,就把营寨拆了继续西行。
其实营寨拆不拆倒是无所谓,刘承宗主要意思就是让钟虎记得把铁蒺藜收了,那可是刘承宗从艾穆那弄来的宝贝。
走出没多久,刘承宗盘算着天应该快亮了,可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起早了。
路上他还在说,可惜在山西铸的炮没回来,这地形放炮可太有优势了。
话音刚落,下雨了。
把刘承宗看傻了,骑在红旗背上,呆呆仰脸抹了把雨水。
雨下得不大,却让刘承宗皱起眉头。
下雨很麻烦,下雨时、下雨后都很麻烦。
尤其现在的地形,这场雨下得小,会让道路泥泞、士兵生病;这场雨下得大,会在官道积水,还可能把两侧三四十丈高的山上土块、石头冲下来。
这场雨给队伍带来不小的混乱,其他哨还好,只是把三眼铳、鸟铳让骡子背着,不用扛了。
曹耀的炮哨直接炸了。
炮哨五百人几乎是满编的火器部队,有上百名炮兵和二百多名鸟铳手。
刘承宗刚刚发兵的狮子营被迫暂停行军,经过短暂商议,各哨将三眼铳、鸟铳交至辎重哨,并裁减帐布、脱衣裳将弓箭裹好,各携十门小炮前进。
炮哨则携四十门小炮与一门红夷炮行军,将七门超过百斤使用炮车的佛朗机、将军炮留下,由钟虎接收。
刘承宗给钟虎的命令是,若前线战斗顺利,需要后哨前进,就把七门炮的炮眼堵死连炮车推到山沟里丢下。
而那门重达千斤的红夷炮,刘承宗怕钟虎舍不得丢,所以暂时由炮哨带着,一旦影响行军,他亲自下令亲眼看着丢下去。
很快,队伍的行军速度肉眼可见的降低,雨水积蓄在官道上,刘承宗的战马就再没踩过好路,土路烂得黏糊糊。
火把也熄了,前面后面的兵,拄着短矛还好,空手的跟扛长矛的都开始走着走着就摔跤。
刘承宗拿出棉甲拆下的狼皮里子,在两只箭壶外裹了三层。
北方一时半会下点雨也不潮,只要不用弓长时间暴露在雨水里,对弓的影响无非是容易坏。
打起仗来命都要没了,也没人在乎弓会不会坏,再者说像他们这种八十斤往上的战弓,就算不下雨,一场战斗高强度的打过去,弄不好弓也会坏。
但雨天对箭的影响非常大,箭羽是一点都不能挨水,羽毛沾水宽度会缩小到原有三四成,箭就打不准了。
就这么走了三里路,天稍稍明了一点,阴着,雨下得更密了。
百步之外水气朦胧,魏迁儿的塘骑自雨幕中返回,沿道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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