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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迅速地整理着无数平行的画面。一开始,他没看见人影,只听见了声音,风,树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避难所外,建筑不停倾倒,翻飞。 暗门忽然开了。 三个人影映入了眼帘。他们从楼梯口夺门而入,滚落底部,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模糊不清。 父亲,母亲,和十多岁的少女。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黑发女孩大口呼吸着,坐在自己下方的台阶上,看着父母泣不成声。她的双肩塌陷,额前流血,身边是一大堆背囊和行李箱子。 “神啊!我看见了,都死了!所有人!尸体从大楼里涌出来!” “保佑我们,圣灵!给我们勇气!” 父亲是欧洲面孔,怀里抱着一本黑色的大书。母亲是矮小的亚洲人,一双赤脚磨破了皮,脚踝扭曲,裸露的皮肤上爬着粉红透明的水泡。 少女比比双亲更快地冷静了下来。从衣袋里取出了一支学生手机,开始滴滴嘟嘟地按了起来。 “你们的手机呢?” 没人回应她。少女低下头,翻起了通讯录。 “信号断断续续的。我在尝试联系我们认识的大人,让他们来这里避难。能打的号码我都打过了。你们还记得其他号码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帮助。” 两名成人没有理会他们的女儿。悲伤和绝望支配了他们复杂的内心。他们抱在一起,回想着自己失去的种种,就像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一样紧密。 “快点,告诉我他们的号码。”少女平静地说道,完全没有与年龄相符的稚气和柔嫩。她的一双小手勒得通红,几乎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是她扛来的。 “你们每耽搁一分钟,他们活下来的希望就少一分,还有我们。拜托,别哭了!你们的懦弱正在杀死其他人!” 画面一转。父母二人都停止了哭泣,面包塞满了他们的口腔。他们用水咽下食物,泪眼干涸,双手做出祈祷的姿态。 “太迟了,一个人都没能救下。” 少女端坐在楼梯上,在二人眼前冷静地阐述着事实,像一位布道的牧师。 “我在最后一通电话里听见了对门邻居的哭嚎。我告诉了他正确的方向,可他先前去了相反的地方。在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他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她开始模仿起一位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并用这声调发出比女人还凄厉的尖声哭嚎。 少女的父母低着头,不敢反驳,任由罪恶感折磨他们的内心。 “如果你们能早点告诉我号码,我就能指引他来这里,躲避死亡。祈祷是无用的,爸爸,妈妈,它能洁净人的心灵,却无法满足生存的需求。” 少女把自己的面包掰成两半,递给家人,背上一只大背包,走上阶梯。 “污染过去后,我要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如果我没回来,希望你们能够自己活下去。” 画面迅速扭曲。少女从外面带回了食物和资源。她的双亲不便于行,静静地待在避难所底部,每当她满载而归,他们便开始祈祷,感恩戴德。若她空手而回,三人便相互拥抱,相互安抚而眠。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女孩手里提着两样东西,默默地挤下了楼。她的皮肤已不似先前般光滑白皙,红色疱疮开始在脸和手臂上密密麻麻地浮现。身体通红,仿佛被外界的空气生生烫掉了一层皮肤! “外面没有人了。污染越来越严重。”她平静地开口。 “但是还有动物。我看见一只秃鹰捕猎一只很大的兔子。那不是一场成功的狩猎,鹰的爪子被兔子的皮毛和肉挂住,但它太虚弱,没力气把它抓回天上。兔子受伤了,拖着掠食者跑了好一段路,害它折断了翅膀。这是弱小者的挣扎,有力,但无用。” “所以我把它们都带了回来。爸爸,秃鹰是给你的,妈妈,兔子是你的。” “折断它们的脖子,你们就是能生存下去的掠食者。等你们的腿伤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捕猎,一起努力活下去。” “噢,上帝啊!”少女的父亲后退两步,像是害怕那垂死的大黑鸟会咬人或抓人。 “不,这怎么行呢......”少女的母亲瑟缩在她的一堆安抚毯子里,她的双手颤抖着,紧盯着兔子闪烁悲伤光芒的双眼。 “这太残忍了。她只是一只小兔子。” “它。”少女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我爱您,妈妈,但我同时为您的生存能力担忧。人都死了,食物越来越少,我一个人很难喂饱我们三个。” 时空再度模糊。偶尔会有人造访避难所,一些奄奄一息的人,浑身被疱疮、疖子和可怕的赘生物占据,往往只能活上一两个小时。少女要求父母为死者祈祷,然后拿走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少女再度费劲挤入过道时,半边躯体已然浮肿不堪。她的右侧眼眶空空如也,表情却依旧平静。 双亲看见她的模样,双眼立刻盈满泪水,喉咙深处溢出呻吟,似乎都在呼唤上帝。疯狂正像破窗锤般一下下撞击着他们承载文明,教养,信念和善良的心灵角落。 “我遭遇了一些糟糕的袭击者,它们试图从眼窝钻进我的头脑里,幸亏我反应得足够快。一只眼睛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少女将寻获的猎物堆放在地上,尽是些辨不出形貌的羽毛、皮肉团块,它们也许曾经是鸟,曾经是兔子,没人知道。 “快吃吧,为了活命。” “可,我们不能......” “如果你们在这里生火,我就不得不更加频繁地开门换气。外面的空气越来越污浊,这会加速你们的死亡。” 少女开始收拾屋内残余的垃圾和父母吐出的秽物,把它们包好扔出去。 “好姑娘......我的好姑娘,爸爸妈妈和你商量件事,好吗?” 少女的父亲自角落挣扎着爬起身,毫不嫌弃地抱住女儿,用另一只手打开了先前一直抱在怀里的厚书。 “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些故事吗?” “根据《圣经》启示录的描述,天国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地方......那城里没有日月光照,只有神的荣光,像碧玉和宝石一样璀璨......在那里,人们不再饥,不再渴,日头和炎热不再伤害他们,神会抹去他们的眼泪......” 父亲的眼里同时闪烁着生命和死亡的光辉,双目满是期许。 “只要相信,只要笃信天上存在着那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就不会再害怕割舍这份尘世的痛苦了,不是吗?” 良久沉默后,少女平静地摇了摇头。 “......自杀是会下地狱的,爸爸。” “难道你不觉得这里就是地狱吗?”少女的母亲尖叫起来。 “心,活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真的什么意义都没有!”父亲绝望地劝告。 “嗯。”少女回答,捡起地上的猎物,生啃起来。 “我出门了。” “恶魔!”母亲在她身后哭喊起来。 “我不是恶魔。”少女不带感情地否定。她的嘴边沾满碎肉和鲜血,举止和神态却蕴含着无法言说的神性。 “怎么不是呢!”母亲大笑。 “如果你是心中向神,善良而喜乐的女孩儿,怎么会仅仅为了痛苦地活着而去残害其他无辜的生灵?嗜血,纵欲,滥杀之徒,不是恶魔又是什么呢?” 当画面再度扭曲,当少女以体无完肤之姿艰难地挤过楼道,带着猎物回到避难所的时候,她发现父母睡着了,正如最为幸福和绝望的时刻般紧紧相拥,脸上仅余安详和解脱。 “......” 她静静地坐了下来,开始了周而往复的用餐,清理,狩猎,归家。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生存着。 ......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被堵在了避难所的外面。 臃肿的身体,犹如一座通红肉山,再也没法挤进狭小的楼道中。 “......” 于是,她一声不吭地从避难所离开了,模糊的眼眶中燃烧着一团生存的火焰,脚踏鲜红土地,步入了瘆白的月色之中,迅速被荒路吞没。 鲜红缓缓流淌着,她逐渐远去的轮廓似乎正在变形,由两足变成四足,由丑陋的人变成充斥神性的兽。 一双巨大的山羊犄角自肉山顶部,冠冕般绽放而出。 “!” 瑞文想追出去,身体却动弹不得! “心。”他想起了少女父亲曾呼唤过的名字。 “心!”他大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遥远的山谷里,白塔一座接着一座,缓慢地飞向高空,消失于无垠之中。山谷中心突起了一座高耸的山包,似乎正不停地改变形状,像只奇怪的红色动物不停地褪着皮,一层又一层。 ——一层一层,无数血肉模糊的人踩着同类爬上山包顶端,又失足滑下来,目标是那尚未升空的最后一座塔楼。 不论他们怎么尝试,都无法抵达荒路的终点。 瑞文猛然坐了起来,头嘭的一声撞到了车顶,大脑仿佛一颗成熟的南瓜般在颅腔内炸裂开来,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窗外,夜空澄明,那座最后的白塔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