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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门口的鞋和衣服还在,维持原样。卡尔的办公室房门是深棕色的,对面的确挂着一幅皮克曼的画,不过,画中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地底生物,而且也不是绿色的。
地面上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和几颗零落的牙齿。
“永恒”这次以枯叶的形式体现,而且恐怕早就缠上我了,然后又先下手为强地控制了卡尔。瑞文想起了捷特踢出门的那块腐叶,思索起了三次遭遇的共通点。
第一次在麦田里。
第二次在斜阳夫人的家中。
第三次在奥贝伦大学。
毫无关联。硬要说的话每次都多少牵扯到点植物,可这算不上什么有力的共通点。
瑞文轻轻推开房门,那面厚重的窗帘还在,光线自门口透入,可以看见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里全都塞满了雕塑,包括贵族的头雕、全身像、烈日生物、上位存在的臆想形象等。
书桌上的胸像支离破碎,黄铜碎块散落一桌一地,完全辨认不出原貌。
不会真的是我的胸像吧?瑞文暗自好笑,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有肖像权可维护了。
“鲍尔斯先生,我很遗憾。卡尔的死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咎到我头上。”
“不用向我道歉。”鲍尔斯教授的反应和绝大多数奥贝伦人差不多:“我是一名医科教授,只能救治活人。卡尔的尸体我已经申请做解剖教具了,必须要在两天之内用完,后天晨昏我刚好有对应课程。”
瑞文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如果“永恒”真这么无孔不入,恐怕他身边的人随时都会遭殃。
不,如果它真强得这么离谱,我现在不可能还活着。瑞文意识到,好像每次遭遇险情,自己最大的威胁都是自己本身。
而唤醒自己的永远是他人。
按照这个逻辑来想,他反而不能单独行动。如果没人阻止自己的话,能力逐渐增强的自己对自身和他人都是一颗越来越大的不定时炸弹。
问题在于“永恒”算到了哪一步?
嘶,自我威胁论总会让人越来越自相矛盾。
“喂,听我说,救星,你可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呢!”
凯夏的声音突然又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刚才是谁说自己不属于男人的?”瑞文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在心中回应道。
“可是你的内心好吵,我都睡不好觉了。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住在你心口上的女孩听听?”
“唉。总之,谢了。你们女巫有办法对付一个飘忽不定,没有形体,老是制造幻觉让人发疯的‘幽灵’吗?”
“呵呵,如果真的是幽灵,我建议你出去晒晒正午的太阳。幽灵比你们人类更怕阳光。”
“不好笑”等等。
瑞文打量了一下依旧披挂在身上的无形丝网,它没有丝毫重量,边缘无风自动。
他突然真的想出去走走了。
他对鲍尔斯教授开口道:“教授,您所担心的事情已经成了事实。我现在需要您的协助,找到莫尼,他手上有一批已经培育得相当成熟的线虫样本,我需要把它们追回来。”
“行。对我来说,活人的事情比死人的事情好处理得多,我老婆柯琳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刚落,一双涂着红指甲油的手就从鲍尔斯教授的大褂下探了出来,轻柔地摸了一下教授的脸庞。鲍尔斯教授在两只手背上轮流亲吻了一下。
他也在身上安了一位“女性”
“她气色挺不错的。”瑞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我和柯琳是在精神病院认识的。红溪精神病院,奥贝伦的最后一座精神治疗机构,二十年前就关了。她是真病人,我是为了研究生报告而偷偷潜入进去的假病人。现在大学取消了心理学系,我成了一名外科专家。”
“我以为奥贝伦向来对精神问题漠不关心。”瑞文说道。
“是关心不了。我在当年的研究报告里得出结论,烈日之下,人们根本分不清常人和疯子,疯子和我们没有丝毫区别。精神病院只是给部分人的正常行为打上了‘疯狂’的标签,然后用火麻类药物把他们和常人进一步区分开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座城市需要疯子。”鲍尔斯教授严肃地回答道:“曾经,人们很害怕成为疯子中的正常人,所以才有了精神病院。现在,我们不再需要精神病院,因为所有人都发疯了,所有人也都因此而正常了。”
这倒一点不错,瑞文在心中暗忖。
有哪座正常的城市,背景是带血的鲜黄色?
但,经过这次意外入梦后,梦里的世界在他眼中也变得有些怪异。
“谢谢您的见解,它开导了我不少。我现在要回去看看我助手的调查情况。如果您有空的话,下个晨昏,劳烦造访一下火石街59号。”
“你是一名‘行者’?”鲍尔斯教授看着走廊尽头的隔热玻璃询问道。
“一名什么?”
“行者,能在正午外出的人,大学生们喜欢这么叫。”
“算是吧。我才刚学会‘行走’。”瑞文调侃道,转身轻快地走向了走廊尽头。他不晓得敷衍版“夜风之护”的效果会不会突然消失,于是,在即将接触到正午的白炽前,以希伯来文轻声吟诵道:
“啊!啊!以乌鸦的名义,赋予这段话语防晒的能力!”
他没有感受到错乱或扭曲,只觉得角膜有些刺痛,眼角渗出一两颗血珠。
副作用比宝琪女士教他的“蚀刻之刻”还要小。
而且,自己并不需要异语遗产抵御疯狂。
“你很开心嘛,我的救星。”凯夏在他脑中轻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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