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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一梦转醒之时,窗外已是残阳如血。
    前两日一直烧着的脑袋好像没那么晕了,脸上溃脓了不知多少个时日的伤口,亦不似从前的那般疼。
    被窝是暖烘烘的,身下的褥子仿佛也比之前掌柜的偷偷送她的那套厚实——这里不像是那条又冷又潮的小巷巷尾,倒像是她在天香楼中、曾住过的那间厢房。
    ……厢房?
    刚睡醒的少女挣扎着睁了眼,率先闯入她眼帘的,便是那雕花小床上绑缚整齐的素色床帐。
    她瞅着那陌生至极的东西,仰躺在原处怔愣了许久,半晌方缓缓回忆起来先前所发生的的一切。
    那这么说来,这里是……
    “你醒了。”小姑娘平静而稍显疲惫的声线骤然响在屋内,秋水下意识循声回头,一眼便瞅见了那坐在书桌边的半大姑娘。
    慕大国师瞥见她满目的懵懂与错愕,禁不住轻轻抖了眉梢,继而漫不经心地屈肘抬臂,托了腮。
    “你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但脸上的伤拖得久了些,一时半会还愈合不了。”慕惜辞撑着下巴,目色幽静从容,“等过几日,你的伤口结痂拆线之后,我会给你重新配两剂药。”
    “届时你再依照我的指示,吃上一阵子药、敷上两三个月的脸,那疤痕差不离便能褪尽了。”
    “……谢谢您。”秋水怔怔点头,向着慕惜辞小声道了个谢。
    她躺得久了,喉咙这会委实干得厉害,一开口就似火烧一般的阵阵燎痛,教她忍不住捂着脖子紧锁了眉头。
    小姑娘见状,无声叹了口气,起身顺手给她递去了杯温热的茶水:“喏。”
    秋水拿口型重新比出了个“谢谢”,继而忙不迭接过了慕大国师递去的那盏茶。
    杯水入腹,她那干痛的嗓子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她眉头微舒,而后拘谨不已地抬眼扫视了厢房一周,小心翼翼地攥了攥掌中茶杯,青瓷的茶杯釉面细滑如玉,温润生光,单是摸着,便知它价值不菲。
    而这样珍贵的茶具,如今却被眼前这姑娘这般随意地递到了她手中……
    这、救下她的这位姑娘,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秋水的瞳仁微晃,心下不由自主地多生出了几分紧张,她捧着杯子局促万般,说话时声线都带了她不曾觉察的抖:“小姐,冒昧的问您一句,这里……”
    “这里是国公府。”慕惜辞弯眼,“你眼下住着的这个房间,是浮岚轩的厢房。”
    秋水闻此茫然瞠目,瞳底惊惧乍现:“国公府?”
    她原以为救她回来的姑娘,至多是个什么富商之女,哪成想,竟是位国公府的小姐!
    那她现在这副模样,岂不是……岂不是……
    “对,国公府。”小姑娘轻巧颔首,就手拦下了那作势便欲下地给她行礼的姑娘,腕上力道微重,“你身上的病症尚未好全,便莫要随意挪动了。”
    “仔细等下站不稳摔着了,我还要再替你多开上几副药。”
    少女听罢果然不敢再随便动弹,只是眸中半掩着的拘谨之色愈发深重。
    慕惜辞见此不由脑仁微痛,她敛下眉眼稍作沉吟,少顷慢悠悠吐出口气:“之前在巷子里的时候,我忘了问。”
    “你叫什么名字?可否说与我听听?”
    抠着指头的秋水闻言一懵,随即轻轻眨了眼:“刘妈妈说奴的眼睛好看,给奴起名叫秋水。”
    “我问的不是这个名字。”小姑娘应声摇头,语调微重,“我问的是你从前的名字。”
    “在你……被人卖入天香楼之前。”
    ——还是知县家小姐时的那个名字,那个爹娘赋予她的、曾满带了他人关怀与希冀的名字。
    秋水忽然间恍惚得愈发厉害。
    “名、名字……”她倚在榻上,纤长而瘦削的指头慢慢蜷紧了锦被被面,渐渐锁起了眉头。
    她蹙着眉,脑内那段褪色又模糊了的幼年记忆悄然上涌,她努力自那不成片的破碎海浪中翻找着,良久方勉强寻出那被她尘封了近十年、打她五岁后便再未听人提起的三个字——
    “若、若卿。”秋水梦呓一般呢喃着,眼眶不知何时竟已通红成了一片,“柳若卿。”
    “我叫柳若卿。”
    “爹爹说……说他希望我以后能像我娘一样成为一名大家闺秀,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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