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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
这东西于我而言分外眼熟,那是不久前在阴蚀道场时,曾端在dixie手中挥舞的长竿。这一老一少起初笃定地站着,后见我面露愠色,不觉困顿,彼此对视后发问在张望什么。
“我见过这盏阴惨惨的灯!”我手指长杆,喝问:“你俩是不是尾随我到过绿城?”
“从没去过,何出此言呢?”老妪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抓起长杆走上前来。
一番对答后,她方才搞清疑点出在长杆上,不由暗暗嗤笑起来。老妪将手一背,指着怪灯,道:“这也难怪,暗世界的人只精熟通技与獠术,对其他左门皆一无所知。年轻人,我来问你,你觉得这是什么?这件东西,你只要到过鸽童们的地下黑市,到处都有得卖!”
“诶?原来还真是。”我将信将疑伸手接过,果然在钢管上瞧见还没撕去的贴纸,标写着售价155bucks,这是件商品。再去细观,怪灯颜色也有些差异,上次瞧见的泛着荧荧绿光,现在这支却是幽暗的瑰红。想着,我挺胸凸肚,问:“哦?那么它是什么?愿闻其详。”
“这支钢管名唤挑尸杆,而灯叫做焦尾琴,是左门人士出来办事带在身上的法环,与暗世界徒众常携带牛油尸灯一样。它既可拿来充作照明,又能将从事危险作业之人的魂魄,封存其中不被夺走。器物本身不伤人,真正作恶的是背后操纵之徒。”老妪不屑一顾地答道。
“听口吻,你好像很熟悉暗世界的门道,那么,你俩又是何方神圣?”
“嗐,年轻人,你过界了。咱们电话里约定好的,休要打听彼此来路,你无需知道我们是谁。”老妪从女孩手中接过一个纸袋递来,说:“这是之前谈好的费用,你点一下。”
“不必了,出来混都得讲究信义,你俩断不会在钱上讹人。”我自觉失言,忙抓过袋子置入包中。这本就是有求于人,她俩对我而言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情于理态度都得放低。想着,我挠了挠头,笑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总不能管你们叫喂或者那个谁。”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就管我叫波利姨妈好了。”老妪说完,独自绕到我背后,冲着空旷的隧道深处吹响口哨,时隔不久,远处有条娇小的身影快速窜将上来,一下跳到女子肩头,瞪着一对铜铃大眼,舔舐着自己的前爪。这东西在不久前我见过,是窜进石峡的黑猫。
“诶?难道你俩那时混迹在人群中,早就来过隧道了?”我伸手抚弄着黑猫,女子则挂着副欠她多还她少的表情僵站,不发一言。我感到颇不自在,便故意凑近黑猫,开玩笑道:“原来是你,咱们又遇见了。怎么样,没被人盯梢吧?”
“好了好了,如果你喜欢的话,办完事就带它走吧。”老妪让我退后三尺,问:“东西都带上了么?时间无多,我们得赶在人们出行前完事,赶紧开始吧。”
我应了声,快步跑回隧眼前,从脚踏车上取下冰袋和汽油桶,独自闪身进石隙间开始摆弄铜珠装置。约莫折腾了五分钟,我打了个响指,示意她俩站去石盘前,伴随轰隆一声,图腾缓缓升起,香雾飘腾了出来,不觉沁人心脾,精神为之一振,再度开启了孔迪亚石峡。
“别看它表面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受,犹如远在天边的舞女挑逗着你去追逐,只要迈过这道门后,越往里走越阴暗凶险,并充满邪恶肃杀。”我努力定了定神,再三告诫道:“这里不是主题公园,真会要了人性命,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女子不耐烦地扬扬手,示意我只管带路,其余的不该我担心。她和老妪既然敢进,就一定出得来。我掀开深褐色的幕帘,让俩人弯腰爬入,然后在前引路。老妪扫了眼船帆,不住点头,说暗世界里还是有高人的,这道帷帐摆对了位置,它能防止里头东西被逼急后窜走。
“这就是一群卫道士不知哪座仓库里翻来的破布而已。”我对此不屑一顾,随口应道。
“这不是寻常能翻来的旧帘,而是在汹滔骇浪的大洋中,打颠簸了上百年的幽灵船拆走的船帆,可遇而不可求,人称宫阊。此门因长期飘荡海上,聚阴纳秽变得形同死物,被人挂在峡口,倘若恶鬼发难冲破重围,当下到此处便会迎面撞上它,所以又被打回了阴蜮。我说他们不简单,是因想到这招的人特别谨慎,不光在这里设下宫门,就连隧道两个通口也没放过。”老妪摇头叹笑,接过我提来的烟,说:“赶路乏味,你不妨趁此良机谈谈整个经过。”
这本就是电话里定下的,我必须一五一十将全部细节都报给俩人知道。然而冲击雾龙牙岛造成的麻烦,至今令我记忆犹新,吃一亏长一堑,我便掐头去尾给了她们一个精简版,特地忽略了小苍兰的存在,推说是科西塔小姐不知着了什么道,或被妖物串了魂,脱离了镇魂挽歌的首眼,从而导致混乱频发,最终变得不可收拾。老妪也不细较,只是盯着几个问题,例如科西塔小姐是从何时被串魂的,魂镰等人又是怎么勇闯涡地的等等。
在我做选择性回覆时,女子抱着黑猫走在背后不发一言,其实打照面以来,她就从未开过口,双目总不停扫视着我,时而低头思索,时而蹙紧眉关,似乎对我每句话都很怀疑。而老妪也装得自己老聋昏聩,要我多说几遍,这种气氛令人很压抑,我便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这位小姐似乎不太爱说话,她看着特别年轻,应该仍是在校生吧。”我耸耸肩,问。
“小主人从不去世俗学校念书,而是自小就待在家里接受私教,你当然也可以这么说,她很年轻,大概明年才能去考驾照吧。”老妪点点头,答:“她有社恐,不喜欢说话。”
“原来如此,她看着是那么高贵,我可得看顾好她才行,那么要怎么称呼呢?”我歪嘴一笑,心想有什么可拽的,在老妪眼中你或许是主子,而在我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女子甩给她一个眼色,老妪这才答道:“你管她叫红隼好了。我们不由得须这般盘问,如果错漏了细节,那会很危险,不仅是你,连带着我们也将被耽误,最后出来就不知何时了。”
我无言以对,只得专心带路。话虽如此,但这俩人一不带帮手,二不像魂镰等人武装到牙齿,只是扛着把挑尸杆。她们不见得掏了一万五,特意买张地狱单程票,图个有去无回吧,想来理应胸怀韬略,暗藏不露。很快我们抵达了第一支点,摄制组的不少器材仍留在原地,我瞧见不锈钢椅子都还在,本想建议歇歇脚,不过俩人十分专注,只顾低头赶路,并不停看手表。我只得将话吞了回去,沿途给她们解说,之前尤比西奥的布局大致是怎样的。
“你所说的这人相当厉害,每个步骤都做得十分到位,并将一切意外都考虑进去了。可惜,计划跟不上局势,他自己也不知道将要迎接的是什么。”老妪点头称是,仰起头来问:“也就是说,直到首眼本身被串魂作乱后,整件事才发生了本质上的转变,是不是?”
“对,起初他们只想着制蛇胚,但从那之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了。”我苦着脸迎向她的目光,道:“那个人再厉害又能怎样?在我最后的记忆中,他自己也被串了魂,随后人都去了哪就不得而知了。这就是起初进石峡前,我要你俩考虑清楚,不过照现在看来,你俩似乎志在必得。那么,你所谓的那个左门,也许比起暗世界那些莽汉们更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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