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8. 水龙吟(三)  招魂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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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他的枕头,“还好,我一醒来就看见你了。”

    残留在瓦檐缝隙里的水珠滴答,轻轻敲击着徐鹤雪的心神,半晌,他道“若到那日,我不会不辞而别。”

    他的嗓音克制而冷静。

    倪素沉默了好一会儿,本能地回避起“离别”这两个字,她望向那道闭合的棂窗,“好像没有下雨了。”

    但纸鸢还没做好。

    天见晴,徐鹤雪魂体虚弱,勉强能维持人形的时间,他都用来做纸鸢或看账册,从蒋府中得来的那十几名官员十五年内的官职升迁变动,他都熟记于心,这十几个名字之间唯一的关联,便是十五年前代州与雍州之间的这条路线。

    他们在十五年前,都是代州到雍州沿路的官员。

    想通这一点不算难,难的是这些官员在十五年间虽有升迁,却都不在京,要查,便只能往代州去。

    “代州你我都不用去,这十几人中,有一个前年被贬官到丰州的,名唤钱唯寅,此人曾是我的同窗,逢年过节亦有书信来往,但去年,他从任上突然消失,下落不明,可是昨夜,我却收到他的手书,说他便在此地,请我前来,说有话与我交代。”

    蒋先明站在一间破旧的屋舍前,低声与身边的年轻男女说话。

    老内知在旁为他提灯,而倪素与徐鹤雪则各自提着一盏琉璃灯,帷帽之下,他们的眼睛同时注视着那道歪歪斜斜,将落不落的院门。

    “我身边没有什么会武之人,故而才请公子前来。”自上次的刺杀过后,蒋先明更谨慎许多。

    徐鹤雪不言,以剑鞘抵开院门,里面黑漆漆的,待他们几人走进去,院中才添了一些光亮。

    这是一间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院子,杂草长满砖缝,尘土极厚。

    “老钱,我是蒋先明,你在何处”

    蒋先明瞧了瞧四周,却不见有人,他便索性提高声音。

    但等了半晌,倪素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灯火照见檐下成片的蛛网,在夜风中微荡。

    “老钱”蒋先明的眉头皱起来,不禁疑心自己被戏耍。

    可偏偏那手书上的字迹,的确是钱唯寅亲手所写,他应该不会错认才是。

    徐鹤雪忽而侧脸,一双眼睛盯住那漆黑的正堂,他敏锐地听出些细微的响动,随即快步上阶,暖黄的灯影随着他的步履铺入正堂,倪素看见他剑刃出鞘,很快那堆杂物中间便有一人从阴影里站起身。

    他衣衫褴褛,散着头发,胡须几乎遮了他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颓废。

    “蒋先明,我是信你才会冒险找你,可你为何要带这些人来”那人僵着脖子不敢动,声音里带了点怒意。

    “你都失踪一年了,我忽然收到你的手书,怎会不疑心老钱,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你不必害怕。”

    蒋先明提着衣摆跟随倪素走进堂屋中,先将他瞧了一番,才又说道,“咱们不如说一说,你找我,到底是因为何事”

    徐鹤雪收剑入鞘,那钱唯寅才如释重负,他看着蒋先明衣着光鲜,便打量起自己这身乞丐装束,不由苦笑,“咱们几个旧友当中,便只你最风光无限。”

    “你弃任而逃,是因杜琮,还是他上面的人”蒋先明却也不兜圈子,径直问道。

    钱唯寅乍听此言,他眼底立时浮出一丝惊愕,“你知道了什么”

    “杜琮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他的账册在我手里,近来,我又查了一本满裕钱庄的暗账。”蒋先明正愁此事该如何继续查下去,却不料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这弃任而逃的钱唯寅,竟主动找上门。

    “老钱,你这些年,往杜琮手里送了不少钱,你们这些人当中,却只有你被贬官。”

    蒋先明这话正刺中钱唯寅的痛处,他神情灰败,长叹一声,“那是因为,我实在拿不出钱了。”

    “你是正经科举出身,却为何不知自重”蒋先明心中复杂,当年与此人交游时,他尚是一个意气风发,满怀抱负之人。

    “自重我要如何自重”钱唯寅一身脏烂衣裳,也没有从前为官时的讲究,一屁股坐在地上,“净年,十六年前我便在泥潭里了。”

    “十六年前,杜琮,也就是杜三财奉旨从代州粮仓取军粮运送至雍州边关,时年,你在代州任通判。”

    钱唯寅忽听那戴帷帽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他神情一变,转过脸看向那人。

    “钱唯寅,你的泥潭,可是十六年前代州的粮仓”

    徐鹤雪隔着帷帽,盯住他。

    钱唯寅沉默。

    蒋先明一听十六年前,又听徐鹤雪提及十六年前杜琮运送粮草的事,心中便是一跳,他惊疑不定,立即道“老钱,你要我来见你,不就是要与我说清事由么”

    钱唯寅看着自己脚上的草鞋,他想起自己从任上出逃,想起自己这一路躲躲藏藏,喉间发涩,“是,我入泥潭,便是从十六年前的代州粮仓开始的。”

    “时年,玉节将军在边关迎战丹丘胡人,官家下敕令,命就近的代州开仓以充军粮送至边关应急,可净年,代州无粮啊”

    “怎会无粮”蒋先明不敢置信,“我看过以往代州的奏报,那年的代州知府明明说存粮颇丰,所以官家才会下令,命代州放粮救急。”

    钱唯寅点头,“那奏报没有错,存粮本是够的,但恰逢官家寿辰将近,代州正修道宫,朝廷拨来的银子不够,知州担心误了期限,便想出了个法子开仓卖粮,暂解燃眉之急,若不是官家突然下敕令命代州开仓取粮,我们本还有机会将此事遮掩过去。”

    “朝廷的粮,你们也敢卖”

    蒋先明又惊又怒。

    “杜琮来时,已无余粮,我们是死罪,他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也是死罪,但他与我们说,有人可保我等无虞。”

    “谁”

    钱唯寅摇头,“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谁,杜琮运往雍州的粮车是空的,此事只有我们知道,他逃过了死罪,我们也跟着逃过了死罪,因为这件事,我们从此与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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