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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他亲眼见证着龙族从强盛到衰败，他从最崇敬之人手中接过这份残破不堪的重担，那份少年意气终究消磨，可骨子里还是那份不肯屈折的骄傲。

    “我厌恶龙族，可那不代表他们就该死。”柳离抱着小黑，女娲坐在她的对面，她们谈起龙族，像是一场遥远的故事，“那是我的私心，曾经的罪孽自有天地去清算，将一族彻底毁灭，这种屠杀不该由我来决定。”

    “所以女娲，你不必担心我会赶尽杀绝。”

    “我知道，”女娲伸手捏捏她的脸颊，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开，“我当然知道，在我的顾虑开口之前，你比我更早一步想到。哪怕不提这一点，你也并非狠辣之辈，我的好友啊，总是总是这样贴心。”

    因着伏羲当年之事，她们兄妹算是欠着龙族一份因果，寻常不说，却还是记着的。

    “好啦，你再夸我我会害羞的。”柳离这样说着，眯眼却笑得开心，显然很受用自家好友的夸奖。被迫贴贴的小黑旁观者两个女人的愉快互吹，靠在柳离怀里一句话不敢说。

    好在柳离心中还紧着正事，结束了闲聊，她以指作刃划开皮肤，逼出一点鲜血凝成一道红线，红线伸展勾连起蛇头，小黑便察觉到他与柳离多了份莫名联系。

    对于突破大罗金仙这件事，柳离本身没什么问题。她周围一群认识的大罗金仙都不吝于给她分享经验，甚至她一句话疑惑问过去，不管是帝俊还是元始都能给她十句话的回答，她又一向聪慧，可以说在她决定闭关之时，成功就是板上钉钉的现实。

    而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小黑。

    “你现在还有后退的余地哦，”柳离指尖扯着以血脉作引的红线，笑眯眯道“我和女娲有办法能将你强行拔至金仙，但真灵未经磨砺，天资可以突破限制，感悟却是难以灌输，我实在不想你空有力量而无智慧。”

    其实很多进阶大罗金仙的妖兽都并未在磨砺心境上过于费心，因为只要积累足够，靠着灵气锤炼肉身强悍也能跨越大罗金仙的门槛。毕竟大罗金仙追求身心圆满，心境空无一物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是“圆满”，大概只有龙凤麒麟这些顶尖族群，才会刻意追求心境与肉身纯粹同一，由此对天地道法感悟更深，实力更强，又是另一番光景。

    柳离自然有强行晋升的法子，可她没必要心急于这方面，直到因着伏羲心境突破，才迈出了如今一步。

    “你已经嘟囔好多遍了，”小黑眼瞳是一片漆黑，像块上好的黑玉剔透，倒映着她的一颦一笑，“你都不怕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又有什么害怕的。”

    旁人进阶都容不得打扰，她倒好，不说打扰，甚至还打算拉着小黑一块，他总是没什么忧虑的，却担心柳离自己受伤。

    “这么不信我吗”闻言弯眉更深，柳离身体后仰，嘴角笑意莫名，“这事我倒是要多谢伏羲，若不是他，我又岂能如此明悟己心。”

    见柳离提及伏羲，女娲投过来视线，对上的却是柳离冲她眨眼，“有些复杂，为了不影响我晋升，等我结束再和你说。”

    “好。”念及伏羲近些日子的异样，即便他自己不说，身为血脉相连的亲人又如何能毫无察觉，异样是从柳离处归来开始，伏羲不肯说，女娲顾忌彼此不好多言，只是如今看她反应，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她实在是太过信任的伏羲与柳离，信任他们能够将一切处理妥当，信任他们过往表现出来的稳重，竟也连好奇与担忧都不曾生出。

    众人的关注再次放在了进阶之上，柳离自然把握十足，只是有个小黑，借着血脉的牵连，将他的意识与她相连，为她牵引着神游天外，陷入一片庞然的虚幻之中。

    喧嚣与寂静此起彼伏，入目却是扭曲的幻象，他看到不远处柳离跪坐在半空，神情淡漠，恍惚天人降世，却在察觉他的注视后，嘴角抿起微小的弧度。

    被她的笑意感染，小黑的心情愉悦起来，同时他也意识到，这里正是柳离的心境世界。

    她将自己心境展示给他，用自己远胜于他的境界引导着他，让他能与她的体悟共享。

    这听起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做出这件事的人却需要莫大的毅力这意味着要不加掩饰放开自己的心神，一丝一毫的细微情绪都会被另一个人感知，无论是好是坏。

    要如何亲近，要如何坦荡，小黑只觉得那目光带着安抚，将他的惊诧不定抚平，他从没这一刻这么靠近她的真实，又竭力让自己不被她的意识所同化。

    见小黑开始谨守心神，柳离终于开始她的冲击，到了这个境界，已经不仅仅是肉身的磨砺，更重要是求心境的进益。

    比之于洪荒上其他人，她实在是心念过于驳杂，这让她寻常多思多想，处处顾及，又让她难免困于其中，难觅清净。

    浮空中前进的背影昂然，一步步走向远方，各种熟悉的人影浮现，一声声叩问心门。

    “又见面了。”

    有水光潋滟，映照一道隽影温沉，遥遥站在前方，不改初见风华。

    小黑察觉到柳离的心境一时波动，见她脚步不停，却是含笑回应，“好久不见，兄长。”

    一句兄长问候，引得对方笑意更加温和，她的声音亦越发温柔，好似要滴出水来，“我很思念兄长，只是此情此景，实在不能就此停步。”

    “那便去吧，顺着你的心意前进。”琴声不知何来，他的目光无怨无恨，至死无悔，温柔如初。

    脚步不停，直到擦肩而过，化作泡影消散，一时怅然若失，一时心头明亮。

    小黑紧住了呼吸，那是映照在她内心中刻骨难放的画面，实际对她来说只是刹那的流转，只是为了让他旁观，才刻意化作如此清晰的画面。

    他见着她步伐不停，见她将哭泣的女子拥入怀中，见她对着柳元留下一声叹息，见她置身血海、万般指责不改本衷，见她横眉冷对心念尤坚，一念的软弱，对错大义的抉择，为自己而痛苦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被她不曾停止的脚步抛下，所明确的只有越发坚定的自己。

    比之于绝大多数人纯粹的心念，柳离似乎更容易被一些很难被理解的东西困扰，而现在她把这些困扰一概数来，一概接纳，从此一步一行，皆为本心，不变不移，不忧不惧。

    然后以己心为鉴，照见天地旷然，浩浩汤汤，皆入袖怀。

    在她的心中，见到了她眼中的天地，如此广阔无垠，如此庞然包容，沉醉于其中的小黑心潮澎湃，追随着她的痛苦与挣扎，释然与放下，直到一道熟悉的面容，带着陌生的话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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