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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都没力气站起来。
越归翼找定了攀爬的路线,就开始爬。
浑身无力,全身剧痛,满身是伤。
天很黑,看不见上方的路。
雨势渐大,冲刷的雨水改变了白天时观察到的路线。
坑壁有松软的泥土,容易让人一脚踩空;也藏着尖利的石头,才摸上去就刮出满手鲜血。
还有雨。泥泞的、湿滑的、打在身上越来越重的雨。
坑顶金兵巡逻的火光,时不时扫过。
伴着雷声,坑底被怪物吓得缩在一起的上百个孩子,听见一声声,重物拖曳着坠地的闷响。
一声比一声,间隔的时间更长。
直到最后一次以后,太长太长的时间,没再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越归翼用上最后的力气,翻上坑顶。
他微弱地呼吸着,仰躺在坑边,看着天上的月。
雨水灌进他的眼睛里,又从他的眼角流出来。
变作血色的雨珠,
流出来。
痛。
先前掉下去的次数,太多了。
“归翼怎么这么怕痛不就是不小心多剪了你一点点指甲吗”
“比卖糖葫芦的房老太家的曾孙女还娇气”
大概是烧迷糊了,越归翼的脑中,响起了赵旉和宫九打趣的声音。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叔父”
“赵旉你可是太子这么快就认错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笨老九,胆敢以下犯上还不快给你归翼叔父道歉”
好痛。
越归翼努力弯曲了下手指,喉管里仿佛烈火焚烧。
这一队巡逻的金兵怎么还没到
耳边远远地,仿佛听见一道接着一道,人体落地的声音。
好利落的杀人手法。
越归翼含住胸中最后一口气,站到一半,还是痛得倒了下去。
他支撑着,一边爬,一边抹去身后的痕迹。
眼睛烧得好烫。
脑子也转不过来。
为什么没有金兵来拦
越归翼懵懵懂懂地半爬带走了好一段,懵懵懂懂地,滚进一个草丛。
“归翼,醒醒,世叔来了。”有人喊他。
越归翼睁开眼,一只不染尘埃的白金色长靴,携着黎明微熙的曙光,落进他染了血色的眼底。
元帅担心靖北王声东击西
越归翼用尽全身力气,蓦地腾起,跌倒在那靴子跟前。
他伸出扭曲光秃的手,尽力去够,烧得灼烫的喉管哑声道“世叔,我在”
那靴子猛然后撤。
越归翼还在茫然,剧烈的疼痛便斩腰而来,将他一脚踢飞
落回那耗费一夜在爬出来的巨坑前,越归翼余光看到,男人怀里,抱着个眼熟的昏睡孩童。
他好像说了句什么话。越归翼高温的大脑迟钝想道。
他双手本能紧抓坑壁,减缓坠落的速度,然而滚动间,一条树枝在不经意间,猛然扎透他的肺叶
窒息、呛咳,纷涌而上。
“咳、咳咳、咳”
直到越归翼坠至坑底,意识消散、呼吸彻底断绝的最后一瞬,总算茫然地想清。
他说的是
“真丑,哪来的剥皮猴子”
这是越归翼第二次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盛年陡然睁眼。
胸膛剧烈地起伏。
室内明亮,月色耀来,窗外是立夏的初雷阵雨。
盛年掀开被子,本能想要起身,脊柱却传来剧痛,下半身使不上力。
盛年这才恍然记起,就在今天的黄昏,长生种提前药性减退,他成了个只能卧床的瘫痪。
盛年反应了一会儿,去够床头树大夫留给他的止痛药。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
不。从十一年前的七月十五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
今天怎么会睡着
盛年想道。
无端入睡前读的书,也还在他的手边。
你说你不会让我得逞你不会恨我
好啊、好啊。
越归翼,有本事你就什么都不要恨。
否则,你记得越深、恨得越深的伤,就越早找上你
盛年仰躺着,倏尔抓紧掌中薄被,发出一道恶鬼般的森冷低笑。
他慢慢地、缓缓地,带着无尽恶意地念道“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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