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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岱演了个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 他没有台词,甚至没露脸,但妻子女儿在旁边看着,钱岱想着法子在不影响整体拍摄的情况下给自己加了戏。 演之前,他和冬树沟通了一次,冬树认可了他的改动,也提了自己的建议。 开始拍摄之后,钱岱穿着褐色的戏服,衣服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 钱岱走在离镜头比较远的位置,他脚步看起来平稳,其实有些急促,向前走了片刻后,他便停了下来,细细一看,才发现他停在了一个卖小孩的虎头鞋的摊子前。 他看着摊子上的虎头鞋,摊主也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他,但他们彼此间并没有沟通,片刻后,钱岱空手离去。 背影仍然和刚刚一样平稳,但他悄悄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 钱岱全程出现在镜头中的,只有背影,甚至他的背影离镜头很远,隔着人影重重,他的身影偶尔被遮挡,片刻后才会再度出现。 若是不注意的话,便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寥寥几个身影,便展示了一个普通百姓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 钱岱加的这些戏,对拍摄没有任何影响,并且还能丰富镜头内容,冬树自然是同意的。钱岱演得极为认真,脚步和身体姿势都拿捏得很到位。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观众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钱岱的妻子和女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女儿紧紧地盯着爸爸的身影,平日里爸爸是培训班老师,对学生们很温和,对自己和妈妈也很温柔。 偶然间,爸爸和妈妈也会有生活上的小小争执,但只是轻声地争论两句,爸爸便让了步。 在女儿眼中,爸爸总是没有脾气、没有棱角的,虽然是个很好的爸爸,却也极为普通。尽管妈妈说过,爸爸曾是个很出名的大明星,但她却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只觉得这是妈妈因为爱对爸爸生出的滤镜。 直到这一刻,女儿才认识到,爸爸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真的在发光。 她和妈妈一起安静地看完了爸爸的戏,虽然混在人群中,却让她们感受到了爸爸用背影表达出来的东西。 等拍完后,冬树在那边纠错的时候,钱岱的女儿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妈妈。” 她小声说:“现在我信了,爸爸真的是个很厉害的演员。” 妈妈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来:“那当然,在学校的时候,你爸就是最厉害的了。” 他们是同校,只是当时一个大三、一个大一,一个是全校最厉害的校草,另一个是声乐系的系花。 本以为两个人毕业后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发展,但之后遭遇了困境。 钱岱当时已经当红,他在红遍大江南北时,身周围绕着不少诱惑,从未动过抛弃她的念头,那么当他身处逆境时,她也不会抛弃他。 他们回了老家,生了女儿,过上了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现在,看着丈夫再度 和在年轻时一样神采奕奕, 她心里满是感动和酸涩。 不用太大的名气, 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他还能有戏演就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她眼中那个最完美的师兄。 钱岱的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一抬头,便看到妈妈出神地注视着爸爸,眼中是抑不住的爱意,而爸爸拍完了,向妈妈回了头,脸上也都是笑意。 于是她识趣地没再说话,将这份温情留给了爸爸妈妈。 大年初一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姑奶跟了一天,本来心里还有些埋怨,但看到冬树带着大家那么忙,大家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后,姑奶便慢慢变了想法。 中午时,宝宝哥开着商务车,将秀宁姐做好的饭送了过来,商务车里有空调,能给饭保温。 姑奶无事可做,帮着宝宝哥和小禾将饭从车上搬下来。 其他的孩子们也看了一上午了,知道了父母的辛苦,也懂事地过来帮忙。 等匆匆吃了饭,大家便又开始忙了,小央和小宜也在给杜疼帮忙,将拍摄中的更改全部记录下来,包括剧情、台词和服饰妆容,给后续做提醒,免得出现漏洞。他们配合默契,吃饭时都在谈这个。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拍完夜景后,终于是结束了。姑奶忍不住絮叨:“大年初一呢……” “大年初一不能做这么多事,”她认真说:“原来的时候不管有多忙,大年初一大家都闲着,在家门口蹲着说闲话。老话说了,大年初一最紧要了,这一天忙,今年都忙,这一天闲,一整年都能清闲。” 她是真的心疼,害怕这些年轻的孩子们真的会辛劳一整年。 冬树手里拿着相机,摄影师今天不容易,她能帮就帮点,听姑奶絮絮叨叨的,大家不在意,一边听一边笑。 冬树接了姑奶的口:“姑奶,要是能一整年都忙是好事,总比闲着没戏拍强。” 这话倒是击中了不少人的心思。 余渊感叹:“要是能一整年都和今天一样忙,就好了。” 贺林也不住点头。 他们已经沉寂多年,十几年的雪藏中,甚至已经遗忘了片场的滋味,他们无比享受现在的忙碌。但他们知道,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估计又是长久的沉寂。 至于姑奶说的,一整年都能和今天一样忙? 他们不敢做这个梦。 但这股突然而来的惆怅,并没有让他们难过太久,只是消沉片刻,他们便又快活起来。 人生最奇特的就在于此,你总是无法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许如日中天的人会忽然坠落,也许沉寂多时的人也会忽然飞升。 人生是由际遇组成,你所遇到的每个人都构成了你所遭遇的一部分。 当年的余渊、当年的贺林、当年的钱岱,当年的很多人都没想到自己那时遇到的人会将自己击入尘土,从此一蹶不振。 因此,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现在遇到的这个女孩,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安静地走在前面,手里拎着重 重的摄像机,也即将把他们再次带入一片从未奢想过的新天地。 现在大家什么都没想,没去想这部电影到底能怎么样,没去想能不能上映,没去想会有多少人去看,没去想自己的未来。 他们只是快活地走在一起,点评着今天自己和朋友们的表现,想着明天是不是还有能够改进的东西。 他们心无杂念、志同道合,走在同一条笔直的道路上。 而冬树不说话。 她哄了哄姑奶后,确定姑奶没有再乱想,冬树便不再说话了,她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听着身后人的聊天和笑声。 她以为自己现在没什么存在感,但身后的每个人都追随着她的脚步。 既生和清卉走在她身侧,微微落后她半步,亦步亦趋,唯她是从。 大年初一这天,还要忙碌的。 昨天干净的雪地已经被他们踩得到处都是污泥,谷导自然是对这样的雪地没什么好感的,但冬树倒是想再补几个镜头。 战争哪是那么干净的,谷导追求美,冬树支持他,观众想看的也不是全然的真实。但这样满是污泥的雪地,才是最为真实的场景。 第一天补拍几个镜头就好,这是冬树要的真实。 大年初一倒是不用起那么早了,镜头少,大家可以睡个懒觉。 但还没起床的时候,营地外便有了轰隆隆的汽车声。 被吵醒的大家纷纷从帐篷里探出头,好奇会有谁来这里。黑色的车走出了一个人,大家并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阅读模式无法加载图片章节,请推出阅读模式阅读完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