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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总，我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忙，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看着老板椅上的米辉，试探着问他。米辉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慢慢悠悠的吐着烟圈，仿佛我有求于他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作为混迹江湖多年的骗子，我自认为已经练就了看透人心的本事，但米辉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是让人琢磨不透，我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无力感，这种无法把控全局的感觉特别不爽。

    “北乔，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啦，说吧。”米辉摆弄着手里的笔，依然还是望着天花板抽烟，“米总，我的小组里还少一个人。”

    “哦？你又看上谁啦？”

    “就是我上培训课时候认识的小丫头。”

    “哪个啊？跟你一批培训的那些女孩儿中哪有几个‘精英’？不是想逃跑就是在绝食。北乔啊，你不是想……？”米辉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天花板上。米辉虽然在拿我打趣，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有心事。

    “不是您想的那样，米总。哎，跟您实话实说吧，那个女孩叫小慧，我和她一起培训那会儿，这丫头学的可认真了，记了好几本笔记，虽说她也是被骗过来的，但和其他人相比，适应能力很强，要是好好带一带的话，会是个好手。另外，那个娇娇嘛……还真有点儿棘手，如果让小慧也在我们在组里，对娇娇多少会有一些正面的影响。”米辉显然还在想着自己的事，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嗯...好吧，如果能让这俩丫头全心全意跟着你干，当然是好事。北乔，我这回要设计个大手笔，因为我不想成为同行‘鄙视链’的最底层，要玩儿，咱们就玩儿点高级的。”

    关于米辉所说的诈骗界“鄙视链”，我听莱子讲过不止一次。柬埔寨、老挝、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这些东南亚国家，距离中国很近，交通便利，市场贯通，融汇着我们老祖宗的文化，来这些国家的骗子针对自己的同胞实施诈骗，主要集中在电信网络诈骗、网络赌博诈骗和资金盘（虚假投资、杀猪盘）诈骗三个领域，并且早已自成体系。

    美丽的热带风光下，是无数博彩网站的大本营，在这里，博彩是一种合法产业，只要从政府部门拿到牌照，就可以合法经营博彩业，还受到政府保护。然而，对于东南亚的骗子来说，“兼职刷单”、“虚假网络贷款”、“冒充公检法”这些电信网络诈骗，是最低级的手段，受到网络博彩和资金盘诈骗集团的不齿与嘲笑。诈骗集团包装运营资金盘和赌博盘，通常一个资金周期为2-3个月，一旦有人上钩，就开始疯狂收割，一般可以骗到一两个亿。而其他各类电信网络诈骗，多数时候需要靠运气，可能忙活大半年也就骗到几百万而已。

    但是，这样的好景不长，柬埔寨首相签发了政令，禁止颁发各种形式的网络赌博执照，全面整顿博彩业。一时间，柬埔寨“狗推”（网络博彩推广员）人心惶惶。政令发布之后，一周时间内就有9万名“狗推”争先恐后地离开柬埔寨，机场人头攒动，机票价格也从4000元涨到1万多元。好在我当初没去柬埔寨，否则，莱子可能就要给我送牢餐了。

    米辉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档案盒放在我面前：“这是一本最新的‘杀猪盘’话术，是我从一个已经洗白的大佬手中，花20万美刀买来的。从柬埔寨逃出来的‘狗推’，我们正好可以招募一些，但是在团队成立之前，你必须要让自己成为精通此法的专业领队。”原来，米辉发愁的是这个事情，想必他是看好了我经营“菠菜”的经验，才会把这么重要的计划交给我实施。我赶紧向他表态：“米总，担当此任，幸莫大焉，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哈哈哈哈……”米辉听完居然大笑起来。“北乔，别跟我玩这套文绉绉，我听不懂，你看好的人，我通通都给你，你要带着他们一起研究话术，研究人员分工，尽快实操起来。”

    有了米辉交代的任务，我与堂妹直接对话的

    可能性越来越大，但逃出此地的计划我还是毫无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米辉让黄毛腾出一间屋子给我办公用，同时也是我的个人宿舍，这样安排已经超出我的预想。黄毛住在我隔壁的双人间，他看到我的待遇这么快就超过了自己，虽然生出妒忌之心，但是在表面上跟我不敢不客客气气。我将房间简单收拾一下，便去找小慧，身份的变化，让我在公司和培训基地进出更容易。我来到女生宿舍，结果扑了个空，与小慧住在一起的女生说，她请了一小会儿放风假，应该就在附近。按照小慧室友指引，我看到了那个好久未见的熟悉身影。

    小慧倚在一棵大树旁，正望着太阳落下去的远山，湿热而又柔和的晚风吹起她的长发，这样惬意的情景，如果不是在这种连呼吸空气都要付出代价的地方出现，也许真的会让人心生爱意。我轻轻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慧吓出一个激灵，回头看到是我，嗔怪道：“乔哥，你好讨厌！吓我一大跳！”说完，小慧又恢复了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确实有个重要的事儿想跟你说。”听到这，小慧朝我走近了一些，瞪着天真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米总让我带一个团队，属于他直接领导的那种，我正在招募人员，咱们一起培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聪明过人，所以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我的话音还没落地，小慧一把搂住我的胳膊，“真的吗乔哥，你都当组长啦！我真的能跟着你吗？”

    小慧仿佛在异乡见到了亲人，我这样被她搂着，还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乔哥，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全力！”小慧一脸坚定地说。

    “小慧啊，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跟我提过的那个叛逆不服管的女孩儿——娇娇？这个娇娇天天想着逃跑，米总都准备把她卖了，我看你们都不容易，就请求米总把娇娇交给我管理。跟你说实话，这个娇娇的能力跟你是没法比，只是她长得特别像我的初恋，所以嘛……那个……我……”说到这里，我假装不好意思低下头，用脚在地上画起了“太极图”。我偷偷看了一眼小慧，发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马上又恢复了笑容：“乔哥，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小慧，咱们身处的境地绝对不是梦想中的乌托邦，我所希望的是尽快挣钱回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觉得你也应该是这个想法。”我见小慧低头不语，也许是我的话正戳中她的软肋，继续趁热打铁道：“我想让你来做我的副手，如果你能帮我说服娇娇，不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跟着我一起踏踏实实干几单，凭你的聪明和她的容貌，大家不仅不会遭罪，还能一起挣够回国的钱。”还没等我说完，小慧已经泪如雨下。我接着说：“小慧，我需要把话讲清楚，我们挣的这个钱都是脏钱，迟早是要加倍还回去的，但总比把命丢在这里要强一些。”我的这番话，彻底燃起了小慧活下去的希望，她擦掉脸上的泪珠真切地说：“乔哥，娇娇的事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小慧放下挽着我胳膊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宿舍走去。女人心海底针，我有点后悔把堂妹说成是初恋了。

    有了小慧的斡旋，兄妹相认就是时间问题，最关键的所在，还是我和妹妹如何逃离此地的计划。米辉一心想要扩大业务也是形势所迫，真定科技公司七八千人的吃喝，按照每天每人100元的最低生存标准来计算，他们每天至少要骗100万元才能勉强维持运转。而事实上，加上金主下达的任务，员工的工资，还有其他开销，这个数值还要翻上10倍不止。逃离计划能不能顺利实施，取决于我的身份和地位，表面上我要迎合米辉的信任，实质上我在做接近金主的准备，这就需要我能够更快的为公司创造“业绩”。

    小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而我心里开始盘算小组训练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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