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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天，土墙上，灯影摇晃，两名护院打着哈欠正在进行最后一班的值守。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打退了先遣队数次攻势，但对于这些乡绅团练而言，长时间高强度的戒备却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

    洪树村土堡大部分的护院都是临时招募的村中青痞闲汉，虽然能在重赏之下短暂激起血勇，但在长时间的轮班戒备后，这些人的纪律性便开始逐渐崩解。

    特别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对手只是一群打法单一，只知送死的农民后，便更加有恃无恐。

    乡绅老爷要求的一个时辰一班岗哨，也被他们内部消化成为了三个时辰一班岗。

    两名护院在土墙上并排打发着时间，讨论着过几天去金州城怎么挥霍他们这几天赚的银子，突然，一名靠外侧的护院觉得不远处的青麦田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他转头看了一眼，细细看了半晌，却也没看出什么来。

    “韩三，你瞎瞅什么呢，是不是又想金州城里的小娘子了？”这名护院的同伴问道。

    韩三抿了抿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抱怨道：“老子只是觉得太无聊了，天天给洪姥爷守土堡，一点空闲都没。”

    “哈哈，你是怕你那看重的红倌人过手的人多了，自己用起来不新鲜吧！”

    “滚！老子上回早就试过了，那小娘皮一夜居然要老子二两银子，真他娘的贵。”韩三背靠在土墙的栏杆上，无奈地摊开手：“奶奶的，前几年红倌人一晚上才五钱银，就这么几年，居然涨到了二两，真他娘的没想到连妓女的价格也涨的那么厉害。如今即便是一女两夫，那婊子都也开始用人头收费了。”

    “你也不看看前几年粮价多少，这几年粮价多少。”

    韩三的同伴摇了摇头，对着墙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狗日的赶跑了建奴，那帮娼子的价格反倒不降了，害的咱兄弟只能出来干这种杀头生意，真是......”

    同伴没音未落，夜幕下的青麦田短促地闪过一团火光，如同一只萤火虫，随后“碰”的一声，韩三的脑袋如同熟透开裂的甜瓜，没了一半。

    燧发枪口爆出一团火光，枪身击锤散出一小团硝烟。

    然而夜幕下的洪树村，除了枪口短暂地射流外，并没有出现什么标志能够指向枪响的所在的地方。

    复州卫配属给第七合并千户的精工燧发火铳的极限射程为二百步，有效射程为一百五十步。

    而陈小竹平日里的燧发枪射击成绩是在五十步内弹无虚发，五十至于一百步八成命中，一百至二百步成绩全看火铳性能。

    为了能够尽可能替付苍龙等一众冒牌的农会先遣队提供掩护，陈小竹趁着夜色徒步穿越了整一亩地的青麦田，在距离土堡四十步的一片田埂建立起了简易的发射阵位。

    原本作为护卫的小五，此刻已经不情愿地变成了一名人肉枪架。

    追溯到一个时辰之前，在先遣队的出发阵地上，陈小竹找到了一根损坏的斑鸠铳枪架，她惊喜的发现，这种仿造自奥斯曼帝国耶里切尼禁卫军的火铳枪架，居然能够完美地契合陈小竹手中燧发枪的身管，唯一的缺点便是由于脚架受损，需要有人时刻扶着保持稳定。

    韩三的躯体软倒在了地上，而看着前一秒还在说话的同伴，在下一刻变成了一具死尸，马四整个人愣住了两秒。

    随后他看到了韩三还在搏动的半块脑仁，一股莫名的恐惧立刻上脑，立刻大喊大叫起来。

    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土堡内便鸡飞狗跳，护院们点起了火把，拿着弓箭齐齐走上了墙头四处张望。

    而在同时，先遣队成功通过了村中的主干道，来到了距离土堡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们分成两队，由崔刚，仇明两人带着五人作为爆破队，负责在土堡下挖土填入火药包，炸开墙壁。

    剩下的二十多人由付苍龙带队，只等土墙炸开缺口，他们便会完成最后的一步。

    在暗中的先遣队都看到了那名护院掉下了土堡，一时间士气大振。

    而土堡里的护院们由于猝然间遭到了火铳射击，便以为这一次来的不是寻常土匪，便立刻全部收缩回了堡内，全然不顾堡外洪树村乡民们的死活。

    时不时还有几声尖厉的声音从土堡里传来，多是一些守住土堡后赏赐之类的话语。

    崔刚抱着火药包看向付苍龙，而后者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所有人保持隐蔽。

    “装弹，扶住枪管！”

    阴影中，陈小竹低声说着，按着火铳尾部往下一按。安置在枪架上的火铳立刻竖直，固定在她身前。

    由于枪架的存在，使得射手无需手动将火铳竖直，从而能更快地进行清膛操作。

    陈小竹抽出通条清理了枪管的同时咬开了纸壳火药包，快速地完成了再一次的前装填，而后用力再次将枪身抬起，拉开撞机，卡上机柄。

    握着枪架的小五看着眼前之人行云流水地一套动作，不由得在内心将陈小竹和登莱军中最精锐的火铳兵比了比，最后得出了一个糟心的结论：后者的速度连她三成都不到。

    陈小竹咬着下嘴唇，观察着土墙上来来回回的人头攒动。护院们虽然可以压低了身形，但洪树堡的土墙墙垛却并不能为他们的提供全身掩护。

    陈小竹听到，那在堡子里不止一次地催促护院们上墙驻守。一个护院拿着弓箭，往不远处的村路两侧胡乱地射了一通盲箭。

    “准备好。”陈小竹低声道。

    小五点点头，他半跪在地上，用腋下夹住了枪架，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平举着一把弓，朝着刚才护院们盲射的区域射出了一支延迟飞火箭。

    这种陈小竹临时改造的箭枝取消了原本的头部，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包火药和一段引线。

    小五拉开了弓弦，在他身体上方架着火铳的陈小竹开始低声倒数。

    “五，四，三，二，一！”

    弓弦崩动，飞火箭破空而出。而青麦田里的火铳手却依旧目不斜视，心中默默开始重新倒数。

    “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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