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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宴上的人并不多,后妃三两个,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算是为数不多的热闹。方家几个人坐在下面,对面是如贵妃兄长一家。
宫殿明亮,灯火盏盏。外面的夜色浓重,寂静中托显着这里的热闹。
皇帝似乎贪杯,歌舞才起,他就退了席。
胡三海陪着他一路走到太液池边,池水和夜色一样的黑。
天空一片苍茫,半颗星子也无。远处的梅园传来阵阵暗香。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地呼出,白气散在眼前。
他忽然问:「三海,阿昭是不是真的恨我。」
不等胡三海回答,皇帝又小声自言自语:「她肯定是恨我。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我三番五次去刺杀那个人,知道是我杀了王砚书。」
胡三海浑身一震,他不敢猜傍晚方夫人呈给皇帝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那个明艳如朝阳的姑娘究竟在死后二十年排布了怎样的谋局。
「她知道我谋划南境危局,知道我会让她去蜀国,知道我会让她葬皇陵。」
「阿昭将我算的好准,算得好狠。」他忽然笑了一下,不知是几分得意还是几分凄凉,「就如同当年我处心积虑地算计她。」
「我算计她……」他嗤笑一声,「我只是想娶她。」
「她恨我,宁愿这样自尽也不愿嫁作我妻。恨我至此。」
胡三海震惊得说不出话,当年的潞安城血流成河,因为荣莱侯之死,大肆搜捕屠杀。可原来她是自尽的吗?一箭入肩,毒入肺腑。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回傍晚的上书房。
那时皇帝暴怒,险些掀了桌子。他几乎以为皇帝就要下令杀了跪在面前镇南将军夫人。
「你阿姐以为这样,朕便要心软,便要退让?」皇帝朝她冷笑,「愚不可及。」
云朵既不悲伤,也不愤怒,她乖巧地伏拜下来:「陛下圣心独裁,生死亦无怨言。云朵惟求陛下,了却阿姐最后一个心愿,将她从皇陵移出。她生前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陛下为何让她死后仍不能安宁。」
胡三海觉得她是疯了,在这风口浪尖上还要惹怒陛下。
果然,皇帝更加生气:「混账!」
胡三海跪了下来,大呼:「陛下息怒。」
季醒言深重地呼吸着,他还在回忆那封信。他有些悲哀得想哭。堂堂帝王,竟想落泪。
明明临行蜀国前,她还那样温和体贴,说等她归来便入宫,伴他长长久久。可她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她不过是诓骗他。
云昭为了方氏、为了云朵,为了玉阳军,如此费心筹谋,往事一一揭开,三言两语便将他击溃。
可对阿言呢?她留下的竟只有「此生无悔,来生不见」这八个字。
他留在枕下,夜夜翻看,如此才能觉得她虽狠心,却又没那么狠心。他捧着自己的幻想过了二十多年,何其可笑!
这封跨越二十多年的时间送到他手里的信,又有几个字是真的留给阿言的。
「阿昭若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杀了她。」皇帝这样说,胡三海吓得跪到了地上。
太液池边静了很久,只有寒风的声音,它无所顾忌地在这宫城里横冲直闯。
「胡三海。」
他惊惧之下回神:「奴才在。」
皇帝手里摩擦着他的玉佩,背面的字在他的手指上一字字读开:「我的阿昭,是天上的星星。」
他的星星,亲手被他掖入黑夜,再也没有光芒。
「等天气暖和,让司天监挑一个吉日,将云昭从皇陵挪出来吧。」
胡三海震惊。皇帝
低低的声音说:「这是她的愿望,我不想这一生最后一件事,她还恨我怨我。」
「云昭不愿入皇陵。寝于此,必夜夜哀哭,生不得自由,死亦不能,自愿入地狱而不求往生。」
皇帝想起她在信里写在最后的这句话。她将他看得这么透,早早地就先恨他。
在空寂的太液池边,皇帝于浓浓的夜色中落了泪。
阿昭,我真的很想你。
在云昭离开之后,季醒言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她,无论他如何想她,佳人从不肯入梦。
这一夜,他却梦到了。
那年中秋,他与阿昭一同到祝国寺上香。祝国寺竹林成片,苍松翠柏,风景是极好的。那天也是云淡风轻,他们相偕在后山溜达。
阿昭与他说起最近她的先生教的一篇文章,与他谈论治军和治国。
他看着阿昭眉飞色舞,神采奕奕的样子,心中如那天气一般,高阔舒爽。
这便是云昭,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会觉得这世间万事万物皆可爱,那些嘈杂的阴谋的东西,都荡出心中,一派自由。
临走前,阿昭去算了一卦。不等听大师解卦,老五来找她,她躲到一边去嘀嘀咕咕的。
他朝大师问:「卦象如何?」
大师惜字如金,只说了八个字:「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他那时心中想:你个老秃驴,我的阿昭要快快乐乐活个九十九。什么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都是诳语。
阿昭反身回来,他拉着她便走。
「哎,你别拉我呀,我还没听解卦呢。」
「大师说了,你脸大皮厚,能活个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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