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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和二十九年春天,镇南将军府又添了两件喜事,二公子方远志春科高中,殿选探花郎。大公子的夫人有了喜,眼见着是添丁进口的好事。
到了秋天,少夫人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
「媛媛呀,这两日还害口吗?」
「娘,我好多了。」
他们一家围着桌子吃饭,云朵给她盛了一碗红彤彤的山楂羹。
「我让厨房特意给你煮了一点山楂羹,害口吃这个最好了。」
「谢谢娘。」
方晓晓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山楂羹,吞下去一口,龇牙咧嘴:「这也太酸了。」
孙媛吃了好几口:「不酸啊。」
方晓晓看着她像看个怪物。
方景良见女儿这个样子,连忙说:「你吃这个,糯米丸子。」他给女儿夹了糯米丸子,又给夫人夹了。
方远彬显得心不在焉的,云朵抬头问他:「彬儿,怎么了?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方景良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心里一点都装不住事。
方远彬舔了舔唇:「娘,没事,我是上午练兵有些累。」
孙媛担忧地看着郎君:「是不是昨夜我闹着你了,你没睡好?」
「媛媛怎么了?」云朵担心地看着她。
「我昨夜贪嘴吃了半碗芝麻汤圆,哪知半夜反起胃来,折腾了好几次。」
孙媛有些不好意思,云朵忙问:「叫大夫看了吗?」
「早上请了,说是没什么事。」
她终于松了口气。孙媛还担忧地看着郎君。
方远彬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与娘子无关,只是上午有些疲累。」
方景良哼了一声:「欠练。」
方远彬低下头喝了一口汤。
云朵的眼睛在他们父子之间流转一圈,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午饭后,她没有歇午觉,跪在祠堂里对着云昭的灵位静心。
方景良轻叹一声踏进来,跪在她身边。
静默良久,檀香的气息萦绕在祠堂里,沉重温厚。门外的银杏飘落金灿灿的叶子,铺了满地,风一吹有「沙沙」的声音。.
「七郎,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自中秋后,陛下重整东境军,数十名武将被罢职流放,季国公虽幸免于难,但其手下两名副将皆被远调。」
云朵的心漏了一拍。
「本来这些事不想告诉你,让你平白忧心。」
云朵侧头看他,有些怨怪:「你我夫妇一体,你说过什么事都不瞒着我。」
方景良悲伤地看着她。他的娘子仍然这么美,多年时光过去,他在她的眼中永远如年少时那般。
云朵握上他的手:「七郎,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要一起面对。」
方景良叹息一声,抚上她的手。
「陛下,是疑心你了吗?」
「我掌玉阳军权已经快十年了。这些年战功不少,只怕是功高震主。」
「你别瞒我,很严重是不是?」云朵急迫地看着他,方景良垂下头,眼眶微热:「陛下是明君,亦是枭雄,只怕是,凶多吉少。」
云朵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方景良揽着她的身子:「朵儿别担心。」
云朵凄哀地抬起头看向云昭的画像。她抱紧郎君的手说:「不管怎么样,七郎,我都陪你。」
午后,方景良回军营,云朵仍跪在祠堂。每当有事发生,在这里她总能静下心来。就好像阿姐还在,她会护佑自己。
小女儿晓晓扒在门口,探头往里看。云朵朝她招招手,晓
晓走过来随她跪在身边。
「娘,你怎么又在这里。」
「我想我的阿姐了呀。」
她抬头看着云昭的牌位,很乖巧地磕了头,这才与她说:「娘,姨母会想我们吗?」
「当然。」云朵揽着她的身子,摸摸她的头,「她日日都会思念我们的。「爱而不衰,吾身长存」。只要我们爱她念她,她就一直不会离开我们。」
晓晓抬着头问她:「姨母为什么要葬在皇陵呢?她不是妃子,她是将军呀!」
云朵无法向她解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是用怎样龌龊的心思让阿姐死后都不能安宁。
「因为。」云朵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军功赫赫。」
「那父亲死后也会葬入皇陵吗?」
云朵愣住。
入夜,方景良握着云朵的手,他们并肩躺在床上。
「七郎,这次真的很凶险是不是?」
方景良握紧她的手,沉了声音:「你不必忧心,大不了我辞官,带你和孩子回冀州去。」
「陛下,真的疑心你吗?」
「陛下不是疑心我,是疑心所有人。玉阳军驻守南境十数年,如同割据一方。陛下焉能不疑心。朝中正在进行军制改革,这场风波,在所难免。」
「别怕,我会保护你和孩子。」
云朵仍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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