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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不知道你能从一只活着的蜜蜂身上拔下它的蜂针。”男爵夫人深表怀疑地道。
    “每个行当都有它的秘密，”克劳维斯回答道，“否则它也就算不得一个行当了。总之行刑的时刻到来了；国王和朝廷上下各就各位，平民百姓但有希望观瞻这一奇景的也可预定席位。幸运的是皇家蜂园占地颇广，而且从环绕御花园的露台正可以俯瞰；再临时搭建几处平台之后，虽有点挤，大家还是都各得其所了。韦斯帕鲁斯被带入蜂房前的空地，虽涨红了脸，略有些局促不安，却丝毫没有因为成为众所瞩目的中心而不快。”
    “除了相貌之外他看来还有更多跟你相似的地方呢。”男爵夫人道。
    “别在故事的关键时刻打断我。”克劳维斯道，“狱卒刚刚才仔细调整好韦斯帕鲁斯在前述蜂房上面的位置，还没等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外，他就瞄准蜂房拼力一脚，把三个蜂房踢成了一摞。转瞬间他就从头到脚被蜜蜂裹了个严实；每只蜜蜂都惊恐而又羞辱地明白在这个大难临头的时刻自己没办法叮咬，不过每只蜜蜂都觉得应该摆出叮咬的架势。韦斯帕鲁斯笑得尖声喊叫浑身抽搐，因为他简直要被胳肢死了，时不时地他会狂怒地大踢一脚大骂一声，那是少数几只逃脱缴械命运的蜜蜂中有一只奋起反击的缘故。但观众们惊异地发现他并未露出丝毫濒死的痛苦，而且随着筋疲力尽的蜜蜂一群群地从他身上跌落，他的肉体仍然如同受刑前一样白皙光洁，而且还因为无数只蜂脚沾上的蜂蜜更加透出熠熠的光彩，间杂着几个绝少几次叮螫留下的小红点。显然这是个为他而彰显的奇迹，观礼的人群中有人大声自语道，可以说因为惊奇也可以说是出于狂喜。国王下令将韦斯帕鲁斯放下来听候裁处，然后就沉默地迈着僵硬的步子去用午膳，用膳期间他小心地仿佛一切如常地大吃大喝。膳毕他召见司书。
    “‘这次惨败有何意味？’他问。
    “‘陛下，’司书道，‘要么就是蜜蜂出了大差池——’
    “‘我的蜜蜂不会有丝毫差池，’国王傲慢地道，‘它们是最好的蜜蜂。’
    “‘要么，’司书道，‘就是韦斯帕鲁斯王子有些不容置疑的确处。’
    “‘如果韦斯帕鲁斯对了，那错的肯定就是我喽。’国王道。
    “司书沉吟不语了。很多人是祸从口出；这位倒霉的近臣却是因不智的沉默而招祸。
    “国王一怒之下将适合他尊严的举止规范以及饱餐一顿后必定身心皆要憩息的金科玉律抛至九霄云外，冲向皇家司书，用象牙棋盘、白镴酒壶和黄铜烛台对着他的脑袋一阵乱揍；把他揍得凶狠无比，经常撞到一个铁质的火把台上，然后又一气踢得他绕餐室转了三圈。最后揪着头发拖过长长的走廊，将他通过窗户扔到了底下的院子里。”
    “他伤得很重吗？”男爵夫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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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不轻，而且还很吃惊，”克劳维斯道。“您瞧，国王的暴力脾气早就是恶名昭彰了，可在饱餐一顿之后这么毫无节制地任意胡为这还是头一遭。司书大人拖了好多天才去世——事实上终于痊愈了也未可知，不过克里克罗斯当天傍晚就驾崩了。韦斯帕鲁斯几乎还没来得及把身体上的蜂蜜弄干净，一个匆忙赶来的代表团已经在给他头上抹加冕的圣油了。因为众所共见的奇迹再加上一位基督教君主的即位，大家纷纷改投这一新教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一位仓促上任的主教因在仓促预备的圣奥迪罗大教堂中的无数洗礼劳累不堪。而这位差一点成为少年殉教者的新王也就在广泛流传的想象中成为皇家的少年圣徒，他的盛名吸引着无数好奇与虔诚的观光客麇集首都。韦斯帕鲁斯因为忙于组织庆祝自己登极的运动会和体育竞赛，根本顾不上理会围绕他个人沸腾起来的宗教热情；他对目前事态的第一次指示是宫廷侍从（一位最近皈依基督的狂热信徒）请他批准一项举行仪式破除对蛇林偶像崇拜的草案时做出的。
    “‘陛下想必会慨允亲自用一把特制的神圣斧头砍倒第一棵树。’这位善拍马屁的近臣道。
    “‘我更乐意用随便什么斧头先把你的狗头给剁下来，’韦斯帕鲁斯怒道，‘你以为我会通过致命地冒犯圣蛇开始我的统治吗？再没有比这个更不吉利的了。’
    “‘可陛下的基督教信条呢？’大惑不解的侍从叫道。
    “‘我从来就没信过什么基督教，’韦斯帕鲁斯道，‘我假装皈依基督不过是为了激怒克里克罗斯。他总是发那么可爱的脾气。而且平白无故地被他抽鞭子、痛骂而且还关到塔里面确实挺好玩的。可要是真心诚意地成为基督徒，像你们表面做出来的这种样子，我想都不会想。而且我每次向圣蛇祈祷求它们保佑我赛跑摔跤和打猎成功，圣蛇总是会帮我，也正是由于它们高贵的介入，蜜蜂才没法用蜂针伤我的。在我的统治一开始就撤消对它们的崇拜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你提的建议真让我厌恨。’
    “侍从绝望地绞着双手。
    “‘但是，陛下，’他悲叹道，‘人民正在将您当作圣徒崇拜，贵族们正在争先恐后地皈依基督，邻国信奉基督的君主正派出使节欢迎您成为他们的兄弟。大家还想将您奉作蜂窝的护佑圣徒，皇帝的朝廷也已经将一种特定的蜜黄色命名为韦斯帕鲁斯金。您不能背弃所有这一切啊。’
    “‘我并不介意受到崇拜、欢迎和荣誉，’韦斯帕鲁斯道；‘我甚至不介意被适度地圣化，只要别要求我跟圣徒一样生活就成。不过希望你清楚明白地了解，我是决不会放弃对威严、幸运的巨蛇的崇拜的。’
    “虽未明言，从他最后几个字里你都能嗅到熊窟的气味，而且他那双深桑葚色的眼睛正闪着危险的光芒。
    “‘虽是新朝，’侍从对自己道，‘还是老脾气。’
    “最终，为了国家的利益，信仰问题只能折中解决。国王定期以圣韦斯帕鲁斯的身份出现在国家大教堂去面对他的臣民，那片偶像崇拜的林子逐渐缩小，最终被剪除。不过圣蛇已被移至御花园的一处秘密的灌木丛，异教徒韦斯帕鲁斯及其家族的某些成员在那里虔诚、得体地崇拜着它们。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位少年国王一直到死都在体育和狩猎方面战无不胜，也正因此，尽管民众对他圣洁的崇拜广为流行，他却从未被正式追封为圣徒。”
    “雨终于停了。”男爵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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