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 好色之徒  恶女图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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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学生到来以后(她是来做客的,不准备久住),我们的小城好像焕然一新,最高贵的太太们,包括两位将军夫人、一位上校夫人,还有她们以下的那班人马上全体出动来捧她,安排了消遣的节目,选她为舞会和野餐会的皇后,还扮演‘活画’[25],替某些家庭女教师筹款。我一声不响,只管喝酒,就在这时候,我玩了一手把戏,弄得满城风雨。我看见她有一次打量了我一眼,那是在炮兵连长家里,但是我当时没走近前去:意思是我不屑结识她。过了几天,也是在一次晚会上,我才走到她面前,开口跟她攀谈,她爱理不理地看了一眼,噘起轻蔑的嘴唇。我心想,你等着吧,我是要报仇的!当时在许多场合我显得是个十分粗野的家伙,我自己也感到这一点。更主要的是,我感到这位卡钦卡并不是那种天真烂漫的女学生,而是个有性格的、骄傲而确实有品德的人,不仅如此,她还既聪明又有学问,我却什么都没有。你大概以为,我是想求婚吧?完全不是,我只是因为我是这么个好小伙子,而她竟毫不理会,想加以报复。我当时继续酗酒、胡闹。最后弄到中校把我禁闭了三天。那时候,刚好父亲给我寄来了六千卢布,事先我给他寄去了以后一切都没有我的份的字据,就是说我们已经‘算清了账’,我不得再有什么要求。我当时完全弄不清楚;兄弟,我在回到这里来以前,甚至直到最近也许甚至到今天为止,我一点也不清楚我们同父亲在银钱上有什么争执。但是这不去管它,以后再说。当时在我收到了六千卢布以后,我忽然从朋友给我的一封信上预先得知一件我十分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上边不满意我们的中校,疑心他有不法行为,总而言之,他的仇敌们准备给他吃点苦头。不久师长果真来到,给了他好一顿申斥。过不了几天,就命令他自行辞职。我不来对你细讲这事的前因后果,他确实有些仇人。只不过这样一来,城里就忽然对他和他的全家十分冷淡起来,大家对他们都好像一下子转过了背去。这时,我的第一手把戏来了。我见到了一直保持友谊的阿加菲亚·伊凡诺芙娜,对她说:‘令尊大人那里短了四千五百卢布。’‘您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这么说?将军新近来过,一点也没有短……’‘那时是没有短,现在却短了。’她吓得要命,说:‘请您不要吓唬我,您听谁说的?’我说:您别着急,我对谁也不说,您知道,对于这类事情我是守口如瓶的,我只想再补充一句,以备‘万一’;一旦别人向令尊大人追讨四千五百卢布,而他恰巧拿不出来的时候,与其让他出庭受审,然后在这么大年纪时还罚去当兵,不如把你们那位女学生暗地给我送来,我恰好收到了汇款,也许可以分给她四千卢布,并且神圣地保守秘密。她说:‘唉,您真是个无赖!(她当时就那么说的)您真是穷凶极恶的无赖!您怎么敢这样!’她异常气愤地走了。我还朝她背后喊了一句,说一定神圣地牢牢保守秘密。阿加菲亚和她的姨母这两个女人,我预先说一句,在这段故事里确是纯粹的天使,真诚地崇拜这位骄傲的妹子卡嘉,她们在她面前甘愿低声下气,充当她的女仆。我渴望阿加菲亚当时把这把戏、就是我们的谈话对她传过去。后来我全都打听了出来。她没有隐瞒,我呢,自然巴不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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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新的少校忽然前来接收队伍。要办交代了,老中校忽然害了病,不能动,在家里待了两天两夜,没有交出公款。我们的军医克拉夫钦柯说他真的有病。只有我知道其中一切秘密,而且早就知道了:那笔款子,每当上司查过账以后,就暂告失踪。四年以来,每年如此。中校把这款子借给一个十分靠得住的商人,一个名叫特里弗诺夫的、戴金丝眼镜、留大胡子的老鳏夫。他到市集上去,随意拣对他有利的生意做,然后很快就把款子如数交还中校,同时从市集上给他带来了些礼物,除礼物外还加上利息。但是这一次(我当时是从特里弗诺夫的儿子和继承人,一个流涎水的青年,世上少见的荒唐透顶的小伙子那里偶然听来的),我是说,唯有这一次,特里弗诺夫从市集上回来以后,一文钱也没有还。中校连忙跑到他那里去,得到的回答是:‘我从来没有拿到您什么钱,而且也根本不可能拿到。’于是我们的中校只好躺在家里,头上包着毛巾,她们三个人忙着把冰镇在他的额头上。忽然传令兵带着签收簿送来一道命令:‘限即刻,两小时以内,交出公款。’他签了字(以后我看到过那本簿子上的签字),站起身来,说去换军服,接着跑进卧室,拿起自己的双筒猎枪,上好弹药,装进了一粒军用子弹,右脚脱去靴子,枪口顶在胸前,开始用脚趾找扳机。阿加菲亚当时起了疑心,想起了我曾说过的话,就踮着脚走过去,恰巧看到了这个情形。她闯进房去,从后面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子弹射到天花板上去了,谁也没有受伤。大家全都跑进来,抓住他,夺去了枪,拉住他的手。这一切情形,后来我详详细细全打听到了。我当时正坐在家中,黄昏时候,我穿上衣服,梳好头发,手绢洒了香水,拿起军帽,刚刚想出去,忽然门一开,来到我的住所里,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
    “也真有这样奇怪的事:街上当时并没有人看到她溜进我的屋里来,所以城里一点风声也没有漏出去。我是向两个老婆婆——官吏的妻子租的房子,她们还顺带着侍候我,那两个女人态度很恭谨,对我是唯命是从,遵照我的吩咐,两人事后都像哑巴似的一句也没说。当时,我自然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她走了进来,两眼直盯着我,黑色的眼睛露出坚决的神气,甚至带着挑衅的样子,但是在唇边嘴角上,我却看出了踌躇不决的心情。”
    “‘姐姐对我说,您能借给四千五百卢布,如果我来……我亲自到您这里来取的话。我来了,您给我钱吧!’她控制不住,喘着气,害怕起来,说不下去了,嘴角和唇边的纹路都在颤动。阿辽沙,你在听着,还是睡着了?”
    “米卡,我知道你会把全部实情都说出来的。”阿辽沙激动地说。
    “我就是要说出全部实情。既然说,就照所发生的原原本本全说出来,我决不怜惜我自己。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卡拉马佐夫式的。兄弟,有一次一条蜈蚣咬了我一口,我躺在床上发了两个星期的烧;当时我觉得也有一条蜈蚣,就是那条恶毒的昆虫,突然在我的心上咬了一口,你明白吗?我用眼睛打量了她一下。你看见过她吗?确实长得美。可当时她的美不在那上面。当时她的美,美在她的高尚,而我是个无赖,她为父亲慷慨牺牲显得伟大,而我是个臭虫。现在,整个的她全得受我这个臭虫和无赖支配了,整个的她,包括精神和肉体。她被包围住了。我对你坦白说:这念头,蜈蚣的念头,牢牢地攫住了我的心,使我苦恼得几乎发晕。看来,似乎不可能再有什么犹豫:只能像臭虫、像大毒蜘蛛一般地做去,不加任何怜悯。我甚至气都喘不过来了。你要知道,我自然可以第二天就到他们家去求婚,以便使这一切都以所谓最体面的方式圆满结束,那就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事了。因为我这人虽然具有下流欲望,却十分诚实。谁知在那一刹那间忽然好像有人对我耳语:‘到了明天,等到你去求婚的时候,这个女人会根本不出来见你,而只吩咐马夫把你赶出院子。’意思是说:‘随你到全城去张扬吧,我不怕你!”我瞧了女郎一眼,这个耳语声说得不假:当然,一定会是这个样子。人家会掐着我脖子赶我出去,从现在的脸上就可以判断出来。我心里涌起了恶意,很想耍出一个最最下贱的、蠢猪式的、商人的把戏来:嘲弄地看她一眼,对准她的面孔用只有商人才会说得出口的语调给她一个意料不到的打击。’
    “‘什么四千卢布!那是我说着玩的。您这是怎么啦?您算计得太美了,小姐。二百卢布我也许可以借给您,甚至还很乐意、很高兴,至于四千卢布,小姐,那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轻易扔出去的。您白跑了一趟。’”
    “你瞧,那样一来我自然会一切都落空,她一定会跑出去的。但是这就达到了我狠毒地复仇的目的。不管怎么都值得,不管以后我会一辈子痛心忏悔,只要现在能耍出这个把戏就行。你信不信,我还从来没有对哪一个女人像这一刹那那么用仇恨的眼光直盯着她,我可以凭十字架起誓:我当时怀着可怕的仇恨,看了她三秒钟,或五秒钟,从那种仇恨到爱,到最疯狂的爱,中间只隔着一根头发!我走近窗子,额头贴在冻了冰的玻璃上,我记得冰像火一般烧疼了我的额头。我没有久停,你不要着急,我当时回过身来,走到桌旁,拉开抽屉,取出放在一本法文字典里的一张票额五千卢布、利息五厘的不记名票据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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