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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世纪,许多世纪,简直有许多世纪没有看见您了!大概有整整的一个星期吧,哦,不,四天以前您还来过的,在星期三那天。您是来看丽萨的,我相信您一定打算踮着脚,一直到她那里去,不让我听见。亲爱的,亲爱的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您真不知道她是多么叫我操心啊!但是这个以后再说。这固然是极重要的事情,但是放在以后吧。亲爱的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我把我的丽萨完全托付给您了。在佐西马长老死后,愿上帝安慰他的灵魂!”她画了个十字,“我把您当作一位继他之后的苦行修士看待,虽然您穿着这套新装漂亮极了。您在这里哪儿找来这样好的裁缝?可是不,不,这不是主要的,这等以后再说吧。请原谅,我有时干脆就叫您阿辽沙,我是老太婆了,别人怎么也不会见怪的。”她甜甜地笑了一笑,“不过这也以后再说。主要的事,我不应该忘记主要的事。劳驾,请您主动提醒我一下,每逢我话说离了题的时候您就说:‘可主要的事情呢?’唉,不过我怎么知道现在什么是主要的事情啊!那一次丽萨向您收回了她的诺言,一种孩子气的诺言,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就是说要跟您结婚,您自然明白,这只是一个久坐在椅子上的有病的女孩子好玩的幻想。现在幸而她已经能走路了。那个卡嘉新从莫斯科请来的医生,来瞧您不幸的令兄的,他明天就要……哎,何必提明天的事!我一想到明天的事就要急死!主要的是由于好奇。一句话,这位医生昨天到我们这里来,给丽萨瞧过了。我付了五十卢布的诊费。不过这都是不相干的事,又说到不相干的事情上去了。您瞧,我现在完全弄糊涂了。我老是很忙。忙什么呢?我说不清。我现在真是什么也说不清。我脑子里什么都搅成一团了。我真怕您会听得心烦,一下子跳起来逃开我的,可我还刚刚见着您哩。哎呀,我的天!我们为什么光这么坐着,首先该来一杯咖啡,尤里亚,格拉菲拉,拿咖啡来!”
阿辽沙连忙道谢,并且说明他喝了咖啡还不久。
“在谁家喝的?”
“在阿格拉菲娜·阿历山德罗芙娜那里。”
“这么说……是在这个女人家里!哎,就是她把大家害了的。不过我弄不清楚,听说她变成了圣人,虽然晚了一点。最好早些,那时还有用,现在可有什么益处呢?不要说,您先别说话,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因为我要对您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好像一句也说不清了似的。那可怕的审判……我一定要去,我准备好了,叫人用椅子抬我进去,我能坐得住,会有人照顾我的,而且您知道,我还是证人哩。我要怎样发言,怎样发言呢!我不知道我要说些什么。是不是还必须宣誓,对不对?”
“对的,但是我看您不见得能去。”
“我能坐得住的。唉,您尽打岔!这次审判,这桩野蛮的罪行,以后这帮人要到西伯利亚去,有的人还要结婚,这一切都会很快、很快地过去,万物都在变,最后是四大皆空,大家都老了,眼睁睁等着进棺材。随他去吧。我也瞧够了。这是卡嘉,这位可爱的姑娘[85],是她打破了我的一切希望:现在她要追随您的一位哥哥到西伯利亚去,您的另一位哥哥就追在她后面,住在邻近的城市里,大家你折磨我,我折磨你,这真叫我急得发疯,最坏的是弄得沸沸扬扬,彼得堡,莫斯科,所有的报纸上都成千上万遍写这件事。哦,您想想看,连我也被他们写上了,说我是令兄的‘腻友’,这种难听的话我真不愿出口。您想想看,您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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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不能想象!登在哪儿?是怎么说的?”
“我立刻给您看。是昨天收到,昨天刚读到的。就登在这张彼得堡的《流言》报上。这种《流言》报是从今年起开始出版的,我很爱听流言,所以订了一份。现在弄到自己头上来了:这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样的流言。就在这一张上,这个地方,您念一念。”
她把一张放在她的枕头下面的报纸递给阿辽沙。
她不仅是心烦意乱,简直弄得似乎有些丧魂落魄似的,也许她的脑子里果真搅成一团了。报上这段报道写得很有特色,而且无疑是会使她颇受刺痛的,但也许对她说来十分幸运,她这时候简直不能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情上,说不定过了一分钟甚至会忘记那张报纸,完全跳到别的事上去。至于这个可怕的案件名声已经传遍全俄这一点,阿辽沙是早就知道的,而且天呀,这两个月以来,除了一些忠实的报道外,他读到了多少关于他哥哥,关于卡拉马佐夫一家,甚至关于他自己的耸人听闻的新闻和通讯啊。有一张报上甚至说,他在他哥哥犯罪以后,吓得接受了苦行戒律,闭门隐修去了;另一张则加以否认,反而登载他和他的佐西马长老结伙砸开修道院的钱箱,“从修道院逃之夭夭”了。现在这张《流言》报上的新闻标题是:《斯科托普里贡斯克(唉,这就是我们这个小城的名字[86],我把它隐瞒了好久没说)特讯:关于卡拉马佐夫案件》。那段新闻是很短的,没有直接提到霍赫拉柯娃太太的名字,而且所有提到的人都是隐名的。只是报道说,现在就要开审的、轰动一时的要案罪犯是个退伍陆军上尉,无赖成性,好吃懒做,顽固拥护农奴制,喜欢做偷香窃玉的勾当,对某些“孤寂难挨的太太”有着特别的吸引力。有这么一位“独守空房的寡妇太太”,虽然女儿已经成人,却还人老心不老,竟被他牢牢迷住,在罪案发生前两小时,还答应给他三千卢布,要他立即和她一同逃奔到金矿上去。但是这恶徒妄想能逃脱法网,宁愿杀死父亲,抢劫他父亲的恰恰也是三千卢布,也不愿守着这位孤寂的太太那四十岁妇人的徐娘风韵,老远地跑到西伯利亚去。这篇游戏文章照例以对于弑父的暴行和以前的农奴制表示高尚的愤慨作为结束。阿辽沙好奇地读完以后,把报纸折好,还给了霍赫拉柯娃太太。
“怎么不是我呢?”她又嘟囔说,“正是我,正是我在差不多一小时以前曾提议他上金矿,可现在忽然给我来了一句‘四十岁妇人的徐娘风韵’!难道我是为了这个吗?这是他故意这样说的!愿永恒的裁判官饶恕他那句‘四十岁妇人徐娘风韵’的话,那么我也饶恕他,但要知道这是……您知道这是谁干的事?这是您的朋友拉基金。”
“也许,”阿辽沙说,“虽然我还一点也没有听说过。”
“是他,是他,用不着什么也许!我把他赶了出去,您知道这一段经过吗?”
“我知道您请他不要再上您的门,但是究竟为什么,这个我……至少从您这里没有听说过。”
“这么说,您从他那里听说过了!他怎么说,骂我吗,拼命骂我吗?”
“是的,他骂您,但他本来对所有的人都常常在骂的。至于为什么您拒绝他上门,这一点我却并没听他说起过。而且我现在也根本很少和他见面。我们不是好朋友。”
“既然这样,我就把一切事情都讲出来。没有法子,我应该承认错误,因为这中间有一个过节,也许应该责备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过节儿,极小极小,所以也许根本算不上一回事。您瞧,好人儿,”霍赫拉柯娃太太突然做出一副顽皮的神色,嘴角挂上可爱而有点神秘的微笑,“您瞧,我有点疑心……您原谅我,阿辽沙,我像母亲一般待您,哦不,不,正相反,现在我对您就像面对我的父亲那样,因为在这件事上说母亲是完全不合适的。对,我就像向佐西马长老忏悔似的,这样说最正确,这话很合适:我刚才不是就把您叫作苦行修士了吗?就是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您的好朋友拉基金(主啊,我简直没法对他生气!我是生气而且愤恨的,但是不怎么厉害),一句话,您简直想象不到,这个轻浮的年轻人忽然心血来潮,好像恋上了我。我是以后,以后才忽然注意到的,但一开头,阅读模式加载的章节内容不完整只有一半的内容,请退出阅读模式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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