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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尔泰德太太决定她应该打只老虎。倒并非因为她突然心生杀戮之渴望,也不是自觉应将印度变得较前更加安全和有益健康,使每百万居民中的野兽数量略为降低一分。她之所以突然极欲步宁录[34]之后尘,只是因为露娜·比姆伯顿最近乘一位阿尔及利亚飞行员的飞机飞了十一英里,而且喋喋不休地谈个没完;只有一张亲自弄到的虎皮以及一大摞新闻照片才有可能杀杀她的锐气,胜过她的风头。帕克尔泰德太太已然想好了她将如何在柯曾街的公馆举行的午宴,假托为露娜·比姆伯顿举办,而一张虎皮地毯将占据最前台的位置以及所有的谈资。而且她还在脑子里设计好了将在露娜·比姆伯顿明年的生日送给她的虎爪胸针。在这个本应主要由饥饿和爱支配的世界中帕克尔泰德太太算得是个例外;她的行动及其动机大部分源自对露娜·比姆伯顿的厌恶。
天时地利也正应其时。帕克尔泰德太太为了能不必冒太大风险费太大力气打一只老虎悬赏一千卢比,而碰巧临近的一个村子就号称有这么一只具有光荣血统的动物经常光顾,这只老虎因为年老体衰已无法猎食,无奈只得将胃口局限于小型的家养动物。一千卢比的赏格已然激发起村民的冒险及商业本能:小孩子被派驻当地的丛林外围,不分昼夜地看守,以防那只老虎心血来潮另换个新的猎场,又故意粗心地四处留下些不太值钱的山羊让他对目前的岗位感到满意。最让他们担心的倒是在尊敬的夫人预定的猎虎之前他就已然老死。做母亲的干完一天的活计之后抱着婴儿穿过那处丛林回家转的途中都不敢再放声歌唱,以免惊扰了那只年高德劭的猎兽的宁静睡眠。
那个伟大的夜晚终于适时到来,月光朗照,万里无云。一棵位置适中的树上已然搭建了一处舒适的平台,平台上就卧着帕克尔泰德和她出钱雇的女伴梅宾小姐。一只山羊被绑在适当的距离外,此羊天赋异秉,能一刻不停地叫个没完,哪怕是只半聋的老虎在这么个月朗风清之夜也该听得一清二楚。两位女猎手带着一支具有精确瞄准器的来复枪外带一小摞纸牌静候猎物的登场。
“我想我们还是有点危险的吧?”梅宾小姐道。
她并不真的担心那只野兽,但她生恐她付出的劳动会有一丝一毫多过付给她的钱。
“胡说,”帕克尔泰德太太道,“那只老虎老得都快不行了。就算它想跳上来也跳不动。”
“要是这么老的话我想你不该这么慷慨。一千卢比可不是个小数目。”
路易萨·梅宾对金钱采取的是呵护备至的老大姐的态度,不论其国籍或币值均一视同仁。她积极有力的干涉已然使不少的卢布免于在某个莫斯科的旅馆以小费的名义被浪费掉,法郎和生丁即便在紧急状况下也会出于本能抱紧她的大腿不放,换了个不这么具有同情心的主儿,它们早就义无返顾地跟他说拜拜了。她对这只风烛残年的老虎市值大贬的推断因那只动物自身的现身而暂时终止。它[35]一看到那只捆着的山羊,立刻蹲伏在地上,与其说是为了掩护自己,更像是为了发动重大攻击之前先休息一会儿攒攒力气。
“我相信它是病了。”路易萨·梅宾大声用兴都斯坦语道,为的是让村子里的头人听到,这位头人就埋伏在近旁的一棵树上。
“嘘!”帕克尔泰德太太道,与此同时,那只老虎正在缓缓地靠近那待宰的山羊。
“快,赶快!”梅宾小姐颇有些激动地催促道,“要是他没碰那只山羊我们就不用再另外付钱了。”(诱饵是要另外付费的。)
来复枪砰地一声巨响,那只巨大的黄褐色兽王往一侧一跳,然后翻过身来就不再动弹。转眼间,一群兴奋的土著就拥上前来,他们的喊叫很快就将这特大喜讯传遍全村,村民们打起手鼓奏起胜利的凯歌。他们的欢庆在帕克尔泰德太太心里激起惬意的回响;柯曾街上的午宴看来已然近在眼前了。
还是路易萨·梅宾首先注意到那只山羊正因为致命的枪伤垂死挣扎,而老虎身上却无任何中弹的迹象。显然来复枪命中了山羊,那只食肉的巨兽因为年老体衰,又受来复枪的巨响惊吓,心力衰竭而死。帕克尔泰德太太自然因这一发现很是苦恼;可再怎么说,死虎都是她的了,村民们因为急于得到那一千卢比的赏格,自然心甘情愿地接受她射死那只巨兽的神话。而梅宾小姐又是花钱雇来的女伴。因此,帕克尔泰德太太心情愉快地面对着无数照相机镜头,她那配了照片的盛名也就从《得克萨斯摄影周刊》一路传播到俄罗斯《新时代》的图片版星期一增刊。露娜·比姆伯顿则有好几个星期拒绝看任何带照片的报纸,她对那只虎爪胸针礼物表示感谢的回信则堪称成功压抑情感的典范。午宴的邀请她则婉拒了,压抑情感也得有个限度,超出这个界限就很是危险了。
那张虎皮地毯从柯曾街一路旅行至领主府,全郡的人都跑来观看并倾慕不已,帕克尔泰德太太化装为狄安娜[36]参加郡化装舞会更是显得恰如其分。然而,她拒绝了克劳维斯关于举行一次原始人舞会的颇具诱惑力的建议,克劳维斯说在这样的舞会上所有的人都得身穿自己最近猎杀的野兽的毛皮。“我跟襁褓中的婴儿相比也强不了多少,”克劳维斯坦承,“只能裹几张兔子皮了,不过,”他又加了一句,相当恶毒地瞥了一眼狄安娜的块头,“我的身材可是跟俄罗斯芭蕾舞团的小伙子一般完美呢。”
“要是大家知道了事实真相,他们可要笑翻了。”路易萨·梅宾在舞会几天后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帕克尔泰德太太马上追问。
“你是怎么射中山羊吓死老虎的呀。”梅宾小姐道,带着她颇令人不愉快的愉快笑容。
“没人会信的。”帕克尔泰德太太道,她脸色上的颜色却千变万化,活像赶在邮件发送前翻得飞快的一本邮购样品目录。
“露娜·比姆伯顿会信。”梅宾小姐道。帕克尔泰德太太的面色定格为带点绿意的苍白。
“你决不会出卖我的吧?”她问。
“我在达肯附近看中了一所周末度假小屋,我很想买下来。”梅宾小姐看似全不相干地道,“六百八十镑,产权房。相当合算了,只是我没那么多钱。”
路易萨·梅宾那所可爱的度假小屋被命名为“野兽派”,夏日里因花园边缘种植的虎皮兰更显明艳,成为她的朋友艳羡又惊异不已的对象。
“路易萨能买下这么一所房子真是奇迹。”大家一致裁定。
帕克尔泰德太太再未进行大型的狩猎活动。
“意外的花销实在太大。”她对追根究底的朋友倾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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