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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青女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能带我走吗?”
林默怔住,看着她的眼睛。
“你要离开?”
青女咬着嘴唇:“不离开就会死,可我还不想死。”
林默问道:“谷中剩下的人都是留下来送死的?”
青女点点头,道:“长老们正出发袭击极渊老巢,留下来的人就只有一个任务,将极渊主力拖得越久越好。”
这就是战争,不管俗世间的战争,还是仙家战争,尔虞我诈,视人命如棋子,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青女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反而在林默这种从小受长生久视的修行者心目中,才是最正常不过的表现。
为何要选择去死?
生命是自己的,自己有权决定是否为别人的野心来付出,为自己珍惜的一切而自愿付出,又另当别论。
林默点头,道:“用不用带走一些和你有同样想法的同门?”
青女默默摇头,眼睛望向昏过去的师姐:“他们都是主动留下来的,我不是。”
她来到师姐身前,弯下腰将剑轻轻放回她的身边,抬起手抹了把眼睛,转身看着林默:“走吧!我带你从秘道离开。”语气坚定而决绝。
林默没有问原因。
如果青女自己想说,她自然会说;如果她选择沉默,得到的答案也不会是她的真心话。
这也许就是普通人和修行者最大的不同。
……
秘道的出口在山的另一边,已经远离钜子谷,虽然如此,林默还是没有选择御剑,他给了青女一张甲马符,两人行走如风,专捡小路秘径,翻山越岭,远远避开了极渊可能布防的范围。
林默身上衣衫也换成了普通青衫,青女也换上了一身林默给她的男装,青衣幞帽,因为身材娇小,倒像入京赶考书生屁股后面跟着的童子。
他们尽量捡地广人稀的山岭赶路,目的地不再是山阳观,而是极渊老巢,青女正好可以当他的向导。
人界灵气稀薄,修真山头能支撑起十余名炼气大成期修行者实属不易,极渊之所以能在人界横行无忌,重点在于他们拥有的修行者是整个人间修行者总和之倍。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默笃定极渊老巢很可能就是寻找的地方,真源聚合定律,这是广闻天提醒之后,他自个琢磨出的一个新词。
说不定冥冥中让他去接受青女这个因,最后得到的就是五行真源其一这个果。
柴火熊熊燃烧,刚加进去的潮湿枝条,火中噼卟爆裂。
火光下青女的脸庞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眉头紧锁。
林默小口抿着酒葫芦里刚打来的烧酒,酒很烈,喉咙火辣辣的,自打幽冥回来,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烧灼的感觉。
葫芦就是他从张家供奉手上得来,极其坚韧,兼具水系攻伐,最好的地方在于,很难装酒,就像空间法器,装个几十斤酒也不会满溢,品秩很难确定,毕竟他又不是炼器炼宝行家,也缺乏辨宝经验。
至于那几坛黄泉路,他舍不得喝,准备带回家请徐渝、胡涂、严二师兄一同品尝。
他知道青女心情很不好受,放弃从小到大的信仰,选择偷生苟活,对任何人都不是马上能接受的事实。
她手上也有酒,捏开了泥封,却一口未喝。
沉默中,她忽然抬头,看着火焰后面的林默,眼睛里有光,是火光也是泪光,火光本来就是从泪光反射出来的。
“我师父死了,就死在极渊进攻钜子谷的第二天,她反对长老们的意见,不愿意让大量本谷晚辈盲目遵从长辈命令送死,所以她去了第一层防线。”
她大声说出这段话的同时,眼泪也不断涌出了眼眶。
憋了好几天,青女第一次失声痛哭。
不止师父的死,还有她从小认为的真理在眼前崩塌。
她一直天真地认为,钜子谷是没有地位高下之分的,所有事情都是大家商量得出的决议,因此她很快乐,哪怕从事着最危险,风险最高的职业,她也毫不在乎,因为她的付出,能帮助她在乎的那些人。
一场战争,师父因反对长老们集体意见郁郁赴死,临上阵前,对她说的那些忧心忡忡的话,彻底让她产生了怀疑。
疑心就像瓷杯上的裂痕,一旦遇到外力,就很容易发生崩裂。
林默就是那个外力,当他出现在面前,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想脱离深陷其中的弱水。
她哭得很伤心,整张脸埋进大腿,泪水打湿了膝盖。
林默不善安慰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
时间会冲淡一切,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哭了很久,青女肩膀渐渐停止了抽搐,她抬起头,满脸泪痕,轻轻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林默摇头,喝了口酒,淡淡道:“活下来才能证明你的用处,死人只能被别人评价,这就是你们说的‘盖棺定论’,只有你活着,才能去反驳别人的话,用行动证明那些定论的错误。”
他只是用亲身经历,平淡陈述一个事实。
青女眼里,他就是那种高高在上,冷漠俯视人间的仙人,说出的话,说话的神情语气,无一不在证明这一点。
仙人的冷漠,才能客观看待世间发生的一切过往。
她很想学会这种心态。
“能不能教我?”
“教你什么?修行?”
青女用力点头,“我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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