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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一鸣轻轻推开了公司的玻璃大门，走进了这栋他来过无数次的大厦。
    视野所及的地方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影。随处可见的全息投影上大量的讯息飞速闪过，但仔细看去会发现什么也看不清。李一鸣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电梯。
    电梯间内，楼层按钮截止到负一层，李一鸣右手轻轻拂过，随着手指的移动，新的按钮缓缓浮现。
    负二层，负三层，负四层，负五层。
    他一直都知道长生集团地下还有秘密场所，可父亲从来没有带他去过，而入口也不会是公司大厅里最普通的电梯。
    但这是他的梦境，在这里他无所不能。
    李一鸣直接按下了负五层的按钮，只是在下一刻，电梯门开了。
    门外是一片漆黑的走廊，漆黑到仿佛根本不存在，走廊的尽头人影交错，无数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们急速地走动着，惨白色的灯光照耀在他们冷漠的面庞上。
    在他们的中心是被仪器包围的病床，白色的床单下躺着一个瘦小的身躯，李一鸣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无数的输液管悬吊于病床上，旁边是母亲在掩面哭泣。
    只是眨眼间这一切全都被风沙吹散，偌大的豪宅里，李一鸣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这时的李铭金正值壮年，可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萎靡不堪，脆弱的如同人偶。数不清的酒瓶散落在地上。
    胶片再度翻过，李铭金站在了病房之外，满身邪气的年轻人在他耳边低语，他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拖得很长，像是巨蟒的躯干。
    李一鸣闭上眼睛，无数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当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陌生的天花板，扭过头去，看见枯朽如木乃伊般的少年趟在病床上，双目圆睁，心跳已经停止。
    而他也躺在病床之上，赤身裸体，健康俊美宛如刚刚诞生的亚当。
    李一鸣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看见了那个满身邪气的年轻人站立在床头，双眼之中是一道诡异的竖瞳。
    年轻人冲他微笑：“欢迎回来。”
    长生集团，二十七层。
    当玫瑰走进会议室的大厅时，她不免有些小小的惊讶。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长安市政府，昏暗的灯光下，样貌斯文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轻轻抿着茶水。
    脚步声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似乎在发着呆。
    玫瑰坐在了李铭金对面的沙发上，她的面前已经放好了一盏清茶，先不论茶叶的好坏，长生集团董事长亲手泡的茶，整个长安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喝到。
    她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鼻梁挺拔，两鬓泛白，外貌与徐求恩大相径庭，同时玫瑰理解了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见到了市长大人，尽管外貌不同，但他们有着极为相似的眼神，那是饱经风雨，看不出悲喜与真假的眼神。
    玫瑰轻笑道：“李先生真是给足了我面子。长安特安局特级干员，玫瑰，代徐市长向您问好。”
    李铭金开口了，嗓音沙哑：“说正题吧，徐求恩派一个特级干员来，总不会是为了工作。”
    “长生集团和政府的合作一直进行的很好，徐市长为此称赞过您很多次。”玫瑰回应道，“但进入正题之前，我有些好奇，李先生应该并不认识我，又怎么一眼看出我是局里的人呢？”
    “李倾教出来的人，都差不多。”李铭金淡淡回答。
    这是夸奖还是讽刺？玫瑰暗叹一声，她猜不出来，尽管局长告诉过她李铭金与市长关系不简单，可那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故事，恐怕连局长也不太清楚。
    局长教出来的人……该不会这位董事长连林厉阳都认识？
    玫瑰没有再继续废话：“那我就直说了，这次来是为了令郎，他的情况，李先生应该早就知晓了才对。”
    李铭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玫瑰追问。
    “叫你们的人下手留点分寸，一鸣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哪怕他真的成为了危险种，我也可以将他放在我的庄园里，生死我李家自负，不会给长安带来什么麻烦。”李铭金语气生硬，“我夫人还等着抱孙子，想来市长大人不会连这点仁慈都没有吧？”
    玫瑰却没有立即回答，她轻轻敲击着玻璃桌，保持着微笑。
    哒，哒，哒。
    李铭金皱起了眉头：“怎么？”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可玫瑰笑容依旧：“徐市长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她那鲜红的嘴唇轻启：“人不一定会为恶行付出代价，但一定会为愚蠢付出代价。现在，他来给您过去的愚蠢擦屁股了。”
    李铭金点点头：“是他的风格。所以他是来算旧账的？那可是一项大工程，恐怕你一个人处理不了。”
    辛辣的讽刺。玫瑰叹了口气：“我先来讲个故事吧，一个李先生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故事。”
    “公历2068年，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年份，这一年，伟大的第一届世界安全议会在先知普尔斯的号召下成功召开，全球二百多座巨大都市全部参加并宣誓遵守安全公约。这一年，长安迎来了他的第二位都市长。也是在这一年，您唯一的儿子即将死去。”
    “历经旧时代灭亡，一路奋战到新时代建立的您有着诸多的优秀品质，坚韧，聪慧，果断，以及最重要的——运气。凭借这些，您活过两场战争，成为长安建立的头号功臣之一，地位，权力，名声，家庭，以及近在眼前的财富，您几乎拥有了那个时代所能拥有的一切。但讽刺的是，您的那些珍贵的品质，尤其是运气，没能留给自己的儿子，您留给他的，只有致命的基因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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