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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神像下,人都是蝼蚁般的存在。两边墙壁上镶嵌的红色发光的石头映照着那些雕刻着一些诡异图画的廊柱,显得格外神秘幽深。
林云起一路走着一路留心那柱子上说绘制的图画,竟然有种以前拿着手电筒在被窝里面看漫画的既视感,脑子里出现了一帧帧栩栩如生的画面。
幽都底下有九幽,里面被填满了这个世界的七情,但也诞生了无数的浊污之气。所谓浊污之气来自于生灵的所有负面情绪,之前也提到过,这个世界没有鬼神,人死后便化作天地间最为精纯的清气流入幽都,可是众所周知,生灵,特别是人族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在死后那些最为强烈的情绪便会在清气之后流入幽都最下面的九幽,绝大多数生灵在死之前,体会到的感情不是欢乐,不是平和,而是憎恶,仇恨,绝望和恐惧。
最初的幽都暗无天日,只有黑暗与孤独,直到一天,有龙衔烛而来。
林云起想起了季明灯说的那段幽都传说,许多线索在此一一印证了起来。
看到那壁画上恍若神明的烛九阴,他心头隐隐感觉到了莫名的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见过这个画面。他上辈子也是个本分修行的正派弟子,怎么可能会与这臭名昭著的幽都邪龙扯上什么关联呢!
衔烛之龙,人首龙身,它的脸上覆着不知道材质的面甲,看起来如同一方黑洞一般,竟似乎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但林云起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探究那面甲到底是何种材质了,自从踏入到神殿的神道之上,他便感觉到了周围空间传来的巨大压力。仅仅是一尊神像,竟然有着滔天的气势,他就像是一艘暴风雨里行驶在大海的小舟,随时随地都会遭遇到倾覆的灭顶之灾。
他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尖叫着,似乎告诉他要赶紧逃离,越远越好,否则将会万劫不复。林云起苦苦支撑着,苦中作乐的自嘲这是食物链底端碰上高阶存在的本能,没错,他在这里的确是处于食物链底端,蝼蚁一般的存在。
那条黑蜥蜴似乎全副心神被那颗龙珠吸引,保持着仰望的姿态,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尽头的神坛,眼里出现了些许掩饰不住的狂热。
“这烛龙,即使相隔千千万万年的久远,依然让人十分敬佩感叹,如若当初应龙没来得及封印住它,现如今的昭明大陆会是如何的光景呢?”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双竖瞳却越来越亮,明亮得能灼伤人的眼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那是如何的一副光景!”
林云起用力咬了咬舌尖,抵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压力,他心底弥漫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似乎有什么要发生。可是他不能后退,死神趴在他肩膀之上,想要活命的话就只能前进。
这条神道长得让人绝望,林云起浑身颤抖,耳边甚至能听到浑身骨骼在不堪重荷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浑身上下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脚步越来越飘浮,好像踩在云端,下一步便要掉下深渊。
这一路他不知道咬了多少次舌头,嘴巴里喉咙里满满都是铁锈的味道。
神道虽长,终究有了尽头,他的脸色惨白得就像信阳里最贵的宣纸一样,他停下了脚步,心神巨震,只觉得鼻子里两道热泉喷涌而出,一阵巨大的眩晕心悸袭来。
那座宏伟的神坛随着距离的接近终于在来者面前显露了最狰狞的面目!
穹顶之上混沌一片,有云气缭绕,闪电倏忽,那高耸入天际的神像上散发着让人十分不适的气息,这尊难以形容的庞然大物似乎连接着两个世界,一半在这里,另一半却似突破了虚空,出现在了世界的另一头。神像面具后那两道似乎如同实质的目光投向虚空,就像是那条传说中的邪龙真的降临于此地一般。而让他心神俱震的原因却不在于此,而是远处看起来并没有觉得如何,此刻到了近前才发现,那神坛底下究竟都是些是什么。
那些白花花的繁复花纹那里是什么雕刻艺术装饰,那高耸百丈,恢弘巍峨如高山一样壮观雄伟的白色莲花神座,分明是由无数白骨组成的京观。密密麻麻的白骨之间,无数的骷髅空洞洞的眼眶似乎在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大张着的嘴,残肢断臂上那些清晰的裂痕折痕甚至能还原出死者死前挣扎蠕动痛苦死去的模样。一种无形的巨大力量把这些扭曲的尸体收拢在一起,压制成莲花的形状,那是需要多么恐怖的修为和多么冷酷的意志才能完成此事!
耳边呼呼风声就像是冤魂死前的绝望哭喊,间隙里偶尔能看到一些不是属于人族的骸骨,不知是否老人口中的东海精锐。林云起不由得想起了此前脑海中浮现的千年大劫中人族修士对抗兽潮时候的情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快速流淌,心脏突突的跳了起来,纠得他心尖发麻,无端的一股刺骨寒意直冲尾椎。
不同于林云起心中翻江倒海,老者看着这些白骨皑皑,特别是那些明显骨架巨大的兽类骸骨,脸上都是淡淡的悲悯缅怀。
“那时候族长问我,可愿与其他族人一同到大陆上,助那人族一臂之力?我那时候修行有成,心高气傲,自然不能错过这种增长战斗经验,任我随意施展的机会,于是一口便应了下来。与我一起出去的还有许许多多对人族心存善意的族人,如果知道那时候一走便是不归路,我是肯定不会轻易就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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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起此时心神全在那座白骨组成的莲座上,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两人静默着看着眼前的白骨堆不言不语。
“等下我助你到顶峰,你来取龙珠。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如若失败的话,你便永远留在此处与它们作伴吧。”林云起知道他口中的它们便是那些累累白骨,也知道这老银币又开始了老套路,用他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
他想苦笑,但是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楚冲击着他的心神,他甚至连扯一下嘴角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老人如同碎裂金属一样沙哑刮擦的嗓音在神殿里中回荡,话音还未落下,一些轻微的格拉格拉声在身后响起,那是骨节摩擦伸展的声音。
林云起艰难转身,那巨大无比的龙躯突兀乍现!黑色龙鳞一片一片犹如藤蔓一般覆盖了它长约百丈的身躯,单单一片龙鳞便如同一块巨大黑曜石磨盘一般,隐隐萦绕着黑色的光晕。相较起相传的神龙,他的身躯上有密密麻麻炸开的倒刺,看起来扭曲邪恶,充满了一种矛盾的冲突感,巨龙仰起庞大的头颅对着神座之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黑色的鳞甲竟然还在伸展,一丈一丈的逐渐填满了整个空旷无比的神殿空间。
像是感应到了黑龙的挑衅,或者是回应同族的呼唤,神殿里瞬间光明大作!
被衔在神像口中的那颗龙珠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放射出耀眼得刺目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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