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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颊河静卧华北平原逾千年,默默流淌,水波不兴。却在北宋熙宁五年以它柔弱的身躯阻挡住黄河二股河夏津决口带来的泥沙。为此,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西岸堤坝被泥沙掩平。这次决口造就了马西高地独特的地貌,东屯沟就像马西高地的任脉,流域地表水和上游客水经由它注入马颊河。沟河交汇的地方叫马颊口,它恰似马颊河的肚脐。我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抬死人的架子班是活人靠死人吃饭的行当,马颊口架子班远近闻名,颇具声势。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都盼买卖兴隆。人,有生必有死,什么时候死却不好说。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架子班候着。这事儿没有赊账的,棺木入土就点钱。挣这份儿钱却急不得,毕竟,人死了才好往外抬。最用心的就数班头善爷了,每到年三十儿,都不忘摆上供品,祈年祷告:
“上苍保佑,今年多死人,多死有钱的。”
1937年秋,恩县。
县城南门里,一户王姓人家出殡,死者是这家老太爷。王家地有百亩,家资丰厚,出殡当然讲究排场。黑漆柏木六子棺,刮衬时将一个碾盘砸碎和着松胶刮在棺底,这样,既可以防潮防鼠蛇,也大大增加了棺木的重量,据当时看过的人们估量,少说也有两千斤。这一下,把远近抬架子的全都吓住了。于是,找到了马颊口架子班。班头不敢贸然应下差事,带上三个背材头的壮汉去看棺。这三人中,力气最大的就数张三彪。一米八上下的个头,膀宽腰圆,四肢粗壮,浑身是棱角分明的肌肉疙瘩。四个人来到王家灵前,还没上手,看热闹的已经围拢过来。原来,在他们之前,已经来过三四拨儿了。事主钱是出的不少,可是那些背材头的呲牙咧嘴努了一顿,材头仍是纹丝不动,都二话不说,回头走人。这回看看怎么样?
班头吩咐:
“三彪中间儿,你俩一边一个,搭手试试。”
三彪说:“不忙,我自个先试试。”
这句话把所有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三彪背靠棺木,搭稳双手,浑身凝力,大喝一声:“起!”那口大棺已高高悬起,三彪稳稳放下,对班头说:
“没事儿,接了吧。”
出门时,人们在后面指指点点:“这小子,呼延庆转世了?”
老头儿七日那天出丧,看热闹的挤满了街巷。
灵柩停在后院,必须经过院子中间的一个月亮门,从前院的大门出去。棺木过月亮门,杠伕们直不起腰来,全都背靠棺木,双腿斜蹬着地面一点儿一点儿往前挪。这样,体力消耗极快。材头刚刚过去三尺左右,有人就开始双腿颤抖了,班头惊出了一身冷汗。
抬棺最忌讳的就是不到大街架杆就放下。那样,不仅拿不到钱,还要挨一顿暴打,孝子们的哭丧棒就是为这事儿预备的。
在架子行内,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每个杠伕都穿一件大夹袄,夹层内从肩至袖口藏有一条皮带,皮带两端各连着一个一寸长的铁板钩。杠伕暗中将板钩挂住棺木,别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每逢遇到很沉的棺木,他们往往会使用钩子。这一次,当然是必须使用的。在遇到难出的大门时,用时过长,侧旁的杠伕有一人就偷偷钻到棺下,用藏在身上的点棍撑住棺底,用以减轻压在杠伕们肩上的重量。尽管如此,这一回他们还是感到体力几乎到了极限。如果在月亮门耗的时间过长,大家会吃不消的。情急之下,班头大喝一声,小伙子们一齐发力,一下子就把月亮门的上弧顶端掉了,棺材顶着厚厚的一堆青砖抬出了大门。震撼的场面,使孝子贤孙们止住了哭声,吹鼓手们吹跑了调门儿,看热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下葬完毕,事主开钱,杠伕们收家伙走人。
三彪想起老娘嘱咐的买药的事儿,这几天老人着了风寒。
南北大街路西就是“益年堂”药店,三彪急匆匆走了进去。正想张口说话,见一个姑娘正站在柜台前等着药铺堂倌儿抓药,三彪只好坐在门口一把椅子上等着。三彪见这姑娘十八九岁,中等稍上身材,苗条健美,曲线动人。面似鹅卵,艳如桃花。唇红齿白,鼻梁挺秀,眸似秋水,双耳玲珑。乌发垂腰似流光悬瀑,颈部扎一个浅黄色蝴蝶结。上身穿淡青色学生制服,下身穿紫红色过膝绒裙,黑色缎面儿系带方口布鞋配以高筒白丝袜。三彪虽也没少走南闯北,如此标致的姑娘还是头一回见。在三彪傻傻地看着姑娘的时候,姑娘一回头,正与三彪目光相对,二人都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三彪心中暗想:这个女孩儿来自哪里?是哪个大都市来乡下探亲的吧。
就在此时,门外来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瞅着药店里面嘀嘀咕咕,随后,便进了药店。其中两个大汉五大三粗,敞着怀,露着黑黑的胸毛,他们站在了门口。三彪觉得心中好笑,这二位是双胞胎吧,一模一样,黑乎乎的,泥胎一样。那个年轻人二十多岁,穿一身黑缎子裤褂,面皮蜡黄,尖嘴猴腮,两颗大门牙橛在外边,留着油光闪亮的分头,身材很瘦,弓腰驼背。三彪心想:干什么的?不像抓药,要账的?闹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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