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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勇来到这批官吏前下马,他没有回头,背对着身后的刘文举说道。
而一旁同样下马的刘文举则是沉默,良久,答道。
“陛下天恩,臣自然明白。”
是的,他当然明白,皇帝体恤士卒,希望军士们能不再为生计发愁,吃饱穿暖,专心守土报国,天子能有此心,怜悯士卒,自然是天恩浩荡。
但世间的事情,又哪是单凭一片好心就能够解决的呢?
纵然是天子,若操之过急,恐怕亦会被后续发展弄得手足无措。
当年正德皇帝派去陕西,试图清查陕西田土,重新厘定军屯民田之分,但一场宁夏之乱,派来的使臣尽数被杀,
【壬子,赐故大理寺左少卿周东祭一坛仍命有司给米二十石,优恤其家,东于正德五年奉命往狭西清查地土,偶值寘鐇叛乱被害】
【至是其妻马氏奏乞,比照死节例给恤血,礼部覆议,东邂逅遇害,非死节比止宜赐祭,上从之】
朝廷平定宁夏叛乱后,面对北方的警告,正德皇帝不也对使团被杀之事保持了沉默和克制,北方一切照旧,军士依然困苦,豪门骄横,侵吞国土,兼并土地,万事如常。
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地方势力与官府关系错综复杂,豪强士绅一手遮天,早已不是洪武初年,天下初定,百废俱兴的局面了。
而就算是洪武,太祖皇帝动辄大开杀戒,可一旦身死,人亡政息,贪官污吏如杂草一样疯长,豪强士绅依然骄横,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纵然太祖在世,又能如何呢?
“名册核定的如何?”
桂前走上前去,向着其中一位身材微微佝偻,头发花白的老者问道。
“已经基本完成,不过军士欠饷数目庞大,一时难以厘清,倒是还要些日子。”
桂前对于这个接过实际上并不意外。
他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从来没有认为小皇帝单凭一道不痛不痒催促旨意,就能让这批早就习惯了吃军饷的地方官府和豪强们乖乖的把早就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地方官府年年以各种理由拖欠军饷,有时甚至不惜还以重利,但实际上,大多数时候,这是一笔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成本和风险的巨额收入。
毕竟,北疆局势近几十年来格外动荡,而士兵生活困苦,平均年龄就更低了。
而等到士兵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蒙古入侵,营养不良,身染疾病,暴毙之后,不光是拖欠军饷不必偿还,就连朝廷给予抚恤,大多也会因为找不到其亲人而落入地方官府之手。
大明士兵如老牛病马,纵然伤痕累累,气若游丝,但若被军吏将官驱使,却还只能舍命向前。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桂前并没有过多心理挣扎,旁边刘参将和几个亲兵一起将今日发赏的名册放在马背上。
桂前看着那一册册新修订的册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色。
常年欠饷,士兵困苦,饱受饥饿之苦,之所以还能忍受欺压,无非是对于军法保有最后几分敬畏恐惧,小敏在内心深处还是信任朝廷和天子自有公断。
虽然近来看起来,大同镇当机立断,以雷霆手段当众斩杀了几十个逃兵,表面上风波暂缓。
但实际上,桂前心里知道,大同镇的士兵们的精神在常年的压抑下恐怕早已到了崩溃了边缘。
而如今,皇帝命使者按人头给兵士发放赏赐,军士欣喜若狂,翘首以盼。
已然已成他们当兵守边,支撑他们忍受饥饿欺辱的最后一点盼头。
而一旦到时他们发现自己连这点盼头都没有的话。
桂前回望了不远处,那些平日里混不吝的滚刀肉老兵油子,今天竟也破天荒的拿出自己压箱底最好的甲胄,精心打扮着自己。
这些眉宇间皆是疲惫和风霜留下的伤痕的他们看着摆满了银两,公平秤,和剪刀,正在核对名册,准备发饷事宜的朝廷特使们,满脸皆是期待。
见此,桂前心中不仅没有半点欣悦,反而感觉浑身冰凉。
周围兵士脸上的喜气洋洋,但在桂前看来,却宛如一座即将喷发欲出的火山。
一旦喷发,带来的连锁反应,恐怕不只是大同镇,恐怕整个九边,乃至是整个大明帝国都要被波及其中。
毕竟……他们可不会因为是皇帝赏赐,就不加以克扣索要。
人之贪欲无穷,纵然明眼人能看出其中的危机,但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
“名册已至,骆指挥可以开始了。”
随手打发了来到自己身边,满脸忧愁,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纯儿子。
桂勇之是不咸不淡的表示今日招待京城御史,有什么事情来日再说。
骆安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那些临时搭起的草棚里。
草棚中,早有武官分派人马,在此守候。
见到面前这位在当今天子入京继位时,就随着如今的羽林前卫指挥,天子亲信,外戚蒋安从大同日夜兼程前往安陆护甲的五十骑之一,骆安的神色也不由得郑重了些许。
如今,因迎驾之功,此人已是禁军千户,奉天子令守备文华殿,负责经筵安保,备受信任。
而这次,朱厚熜特意调了一批早先来自大同的老人跟着骆安一同前往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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