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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下雪乃有些忐忑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知道小山阳介进入了隔离室,去救自己的女儿了。她更是知道,小山阳介拯救完了自己的女儿,她只有一星期的生命了。
剩下的一星期干什么好呢?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神采奕奕,当一个人的人生只剩下一个星期可活的时候,她才会发现自己浪费掉了这辈子多少的时间。
她也更想珍惜剩下的时间。
“我们一家三口,剩下一个星期,一定要在一起吃晚饭。”
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想象着这一星期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一家人,一定要去一次游乐园。虽然那种很幼稚,但女儿过去二十年,好像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
“对了,照一张全家福!!”
“女儿不是会画画吗?让她速写呀。”
“还有小山阳介这家伙,虽然是为了救我,但居然敢囚禁我七十年,一定要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雪之下雪乃的嘴角扬起笑容,完全不像是打算让小山阳介吃苦头的样子。
然后……
身为母亲的她看见自己的女儿缓缓的从隔离室走出,她慌忙迎了上去。
“身体怎么样,病好了吗?”
少女点了点头。
“那就好,等下回家让你爸给你熬鸡汤,我包饺子,今天晚上吃好一点。”
雪之下雪乃眯起眼睛,徜徉在自己人生最后一星期的短暂的希望中,她想要抓住唯一剩下的一点幸福。
“一定让你爸去买乌鸡,别的鸡汤不行,乌鸡汤补身子,还有让你爸……”
她停下了。
雪之下雪乃愣了,她只看到女孩精致的脸蛋此时此刻挂满了泪珠,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抱着自己的母亲,嚎啕大哭。
她身上的衣服,被泪水浸染。
她只听到一句话。
“妈,爸爸死了!!!”
雪之下雪乃还有十年可活。
但她宁可没有这十年。
尤其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她就会忘掉一切。
她感觉就更加复杂了。
看着眼前可爱的女儿,还有黑白镜框里面的丈夫,她只能够选择走完剩下的十年。
她与女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过去二十年她没有照顾女儿,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至少,在剩下的十年,要陪着她走完。
小山阳介葬礼的那天晚上,雪之下雪乃没有哭。
她只是呆呆的坐在小山阳介的棺材面前,愣了一宿。
不是不想哭。
眼睛干了。
喉咙哑了。
张不开嘴。
一直在忙活考虑女儿的相关,雪之下雪乃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小山阳介。他们是一个家庭,这个家庭缺一不可,少了一个人,她就仿佛失去了一切一样。
她觉得难受。
身为女儿的鹿梦哭得很厉害,雪之下雪乃还得安慰她,抱着二十多岁的女儿,看着自己丈夫离开。
二十年前她女儿出生的小丑鱼样子还历历在目,五十年前她穿婚纱的样子依旧感同身受,三十年前疯狂要孩子的场景像是刀一样刻在她的脑海里面。
这些记忆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保留下来的,就是真物。
然而这些雪之下雪乃得到的东西,却很快就要失去。
记忆这种东西,一旦被封存,就再也不找不回来了。
“生活还得继续,我们娘俩过吧。”雪之下雪乃抱着小山鹿梦,在女孩有些楞的眼神中,说出来了这句话。
往后的日子,雪之下雪乃终于算是放开了自己。
雪之下雪乃不再把自己当成雪之下雪乃,她不再是那个高贵的高岭之花,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有女儿的老太太罢了。
雪之下雪乃会在商场买打折商品的时候,与其他人一起抢的头破血流。
雪之下雪乃还会跳广场舞,虽然只跳了一个星期,实在受不了在一群老太太中间跳,就直接回家做健身操了。
雪之下雪乃还会弹钢琴,不过别人唱歌都是日落西山红霞飞,雪之下雪乃弹钢琴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雪之下雪乃和普通的老太太显然还是有区别的,但是这份区别也并不明显。
她再怎么特立独行,只能证明雪之下雪乃是一个赶潮流的老太太罢了。
在别人眼中,雪之下雪乃的女儿很孝顺,在父亲离世以后,就主动的搬到家里面照顾雪之下雪乃。即便这个女儿有些呆,很多时候都是雪之下雪乃照顾女儿,但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也能过好余生的几年。
女儿也没有结婚,不管雪之下雪乃怎么催促,女儿都不愿意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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