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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城市终于在接近凌晨安静下来,雷穆阳一路步行回家,运营的地铁还有,他只是想独自在这座今天之前仍还觉得陌生的城市走一走,就着此刻才能看清的漫天星光,仔仔细细的,回味一下今晚这段重逢的时光。
这十年的时间,如果他执意要找若月,是一定能找到,他记得她的家,记得她的电话号码,他记得关于她的一切,他曾无数次在微信搜索框里搜索过她的电话号码,头像和姓名一跳出来,他就知道那是她,因为她的微信名字很简单,就叫“明”。
他一看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可他一次也没加过。
他不能加,他不能再把她,拉回自己的黑暗中了。
他在少管所待了两年,而后转到监狱,他的判罚时间是七年,因为他听话,表现好,从来没有犯过错,所以他在监狱里只待了三年就出来了,他出狱的那天,见到了妈妈,他既意外又惊喜,还有些愧疚,不管这五年过得如何惨淡,可妈妈愿意来接他,那他想,她应该是原谅他了。
他跟她回了家,不是过去的那栋别墅,而是她重新买的房子,是一套小公寓,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她向他解释了为何当初没有出手干预案件,没有提出异议的原因。
是因为她觉得,雷东徽对他太过溺爱,那会毁了他一生,她不认同那样的教育方式,她告诉他,这个社会,只有靠自己,才能站得稳。
在她面前,他只有听话的份,他下定决心洗心革面,他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错过了高考,虽然考试政策对个人经历没有限制,可他却不想再考了,既然时间已经走到了这儿,他就准备继续走下去,妈妈也赞同他的想法,可她明确的告诉他,过去混混日子就回家继承家业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他愿意,也准备将来继承家业,那就凭自己的能力从基层员工干起,她不会给他任何帮助。
他欣然同意了,他迫不及待想让妈妈看一看自己想要重新开始的决心,也迫不及待想要跳过缺失的那五年,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了。
那时候的他信心满满,他可以和妈妈住在一起,每天见面,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重新面对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趋近于完美的开始了。
之所以是“趋近于”,是因为他,已经把若月弄丢了。
自从他隔着玻璃墙推开她之后,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信,他也曾侥幸的想,她会不会忘不了自己,不会依旧给自己写信,等他离开监狱,他们,是否还有未来。
可他再也没有收到若月的信,渐渐的,他终于能够接受,她已经开始新生活了。
于是,他也打起了一百二十万分的努力,准备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可现实,与他的想象,相距甚远。
他本以为和妈妈住在一起,每天都可以见到妈妈,可自从那天出狱,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他独自住在公寓里,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上海,处理工作都是靠线上沟通,他孤独不已。
在公司里,他是个超市服务员,没有人知道他是老板的儿子,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曾是个“杀人犯”,刚从监狱里出来,见了他,都自动避开五米远。
过去在学校,还有人挑衅他,嘲笑他,现在,连嘲笑他的人都没有了,冷漠和避让,恐惧和防备,是这个世界给他唯一的答案。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雷东徽当初究竟为他挡住了什么,他为他挡住了整个世界的恶意和目光,他给了他一个真空的世界,让他在那个世界里,捏造出了无数不切实际的幻想。
和此刻比起来,当初那些孤独,那些渴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他,明白得实在太晚了。
他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一个人生活,他曾回去过别墅,别墅一片荒芜,小花园的草都快与人一般高,他试着开门,可锁换了,只能隔着大门,在外面张望张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过去关于雷东徽和若月的回忆,看了,也难免心伤,便也不再去了。
他最常去的地方,是若月家门前的那个路口,每当深夜无眠,他总是习惯到那个路口墙边的角落坐一坐,点根烟,仔细的回忆过往,他打开微信搜了若月的号码,看见那个“明”字,倏然就红了眼眶,他想看看她的近况,可陌生人不能查看朋友圈,他只能看着那个“明”字和如她一样恬淡的头像,让眼泪肆意的流淌。
他像个被丢弃的流浪狗,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哪也去不了,不得不留在原地。
他曾以为他出狱之后可以查清楚雷东徽的事,可到了此刻他才明白,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什么,都没有能力做。
他领着微薄的薪资,拼了命的努力工作,不管再小的事都做到最好,他希望妈妈能看见他的努力,哪怕能给他一丁点承认也好,可还没等到妈妈的肯定和承认,就迎来了互联网经济对实体行业劈头盖脸的冲击。
超市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营收节节下滑,线上会议不断增加,可不管怎么增加,依旧止不住颓势,他曾认真的观察过实体行业消费人群的习惯,试着写过一个应对方案发送给妈妈,可没有收到回信,终于,在苟延残喘了两年之后,“乐宜”超市,退出了家乡的市场。
他看着雷东徽当年拼尽努力才买下的大楼成了散租的办公楼,心疼至极,却也无计可施,连他都成了失业青年,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曾怀疑过,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否错了,如果那时候的他,没有把雷东徽的遗产过户到妈妈名下,这一切,是否会比现在更好。
可他还没想清楚答案,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说她不会丢下他,让他去上海跟她一起生活,继续在公司里工作。
他得到了些许安慰,却也不再会像之前那样欣喜若狂了,他已经开始对世界,对未来,不敢再抱太大的希望了,他唯一仅存的念想,就是希望去了上海,去了总公司,能稍微顺利一点,能让妈妈看见他,并非一无是处。
这是他仅存的念想了。
若月,是他唯一的温暖,他已经失去了她,妈妈,是他年少时唯一的渴望,他,不想再让她失望,进而也失去她了。
出狱之后的第五年,他终于来到了上海,他在超市工作了将近四年,丛歆瑶没有给他任何帮助,即便他已经比过去节衣缩食了千百倍,刨去日常所需,能攒下来的钱甚至只够支付机票和来上海前三个月的生活费,好在,丛歆瑶为他买好了机票,也为他安排好了住处,他这才安心了些。
来到上海,他见到了丛歆瑶,纵然她依旧不热络,可他至少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了,他也不再是基层人员,丛歆瑶看过他的方案,觉得他可以在营销企划部工作,他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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